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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屿仰着头,用手抓了下。
    浪花不大只能拍到膝盖,游屿边扯着裤脚边踩浪,怕半条裤都湿透没法穿,但又贪心想多踩一个浪玩。脚下没注意踩到石子,痛得他立即蜷缩脚趾,新浪正好又一股脑拍过来。
    没站稳,整个人以格外狼狈的姿势砸进水中。
    海水进了眼睛,游屿一时也睁不开眼,只能胡乱在水中扑腾。
    “游屿。”
    他听到薄覃桉的声音。
    游屿使劲擦擦眼睛,将额前的发都捋直脑后。浅紫色衬衫贴与皮肤贴在一起,他不适地扯了扯,然后抓了把沙子放在掌心里揉。
    薄覃桉见此,本想让游屿出来,他叹道:你继续。
    既然湿透了,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游屿就这么泡在水里,与岸上的薄覃桉对视,他搓了下发烫的脸颊说脸疼。
    薄覃桉招手说,“过来。”
    游屿慢腾腾由海水里挪至岸边,薄覃桉也离得近一点,他弯腰去看。
    细细密密的小红点围绕着颧骨长了一圈,薄覃桉微凉的指尖轻触,游屿又说,“痒。”
    “晒伤了。”薄覃桉道,晚上会更疼。
    薄覃桉没说后半句,只道:“可以再玩半小时。”
    游屿扭头重新扑入水中,半小时后准时被薄覃桉提溜起来。
    薄医生在附近一家酒店订了钟点房,嘱咐游屿好好清洗后出门,再回来时拿着治疗烫伤的药膏。游屿盘腿坐在床边摁手机,班主任在班级群里通知本市学生提前一天到校打扫卫生,其中便有自己。
    “抬头。”
    游屿眨眨眼,目光跟着薄覃桉手中的药膏移动。
    “抬头。”薄覃桉重复。
    喔,游屿心道,好凶!
    每次见面,薄覃桉似乎都脱离不了医生这个职业。
    药膏涂了半边脸,换另外一边时手机震动,薄覃桉停下手等待,游屿只看一眼便将屏幕倒扣。
    薄覃桉用棉棒沾了点药膏,不动声色地继续涂抹泛红处。
    打电话的人并未就此作罢,仍坚持拨打,游屿忍无可忍将手机关机丢进包内,翻身坐起收拾背包。
    薄覃桉买了一包口罩,出门时让游屿戴好防止阳光继续直射造成皮肤二次损伤。
    他们等待回程大巴时,游屿才说。
    “他叫杨程昱。”
    “是我妈妈的……丈夫。”
    这话说得艰难,但游屿没停,他继续自顾自道。
    “上次从家跑出来,贸然去医院找您也是因为杨程昱,他登堂入室,站在我家厨房洗水果。”
    舒少媛与他的亲密,让游屿某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可能才是那个多余的。
    “我从小没见过爸爸,她甚至一张照片都不留给我。”说罢游屿觉得自己这个她可能没解释清楚,又说,这个她是妈妈。
    舒少媛三缄其口,游屿曾经问过几次,他问妈妈我爸爸到底是谁,叫什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长得高矮胖瘦?他是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我连奶奶都没有见过,班里所有同学都有父母来接,可我的妈妈从来没接过我。”
    傅刑妈妈来接傅刑时,会顺带接游屿,久而久之游屿甚至已经不记得舒少媛到底有没有来学校像其他父母那样在校外等待孩子放学。
    傅家家长,某种意义上替代了游屿父母在游屿心目中的地位。
    杨程昱与舒少媛在一起,游屿到底要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杨程昱?杨程昱和他也差不了几岁。
    游屿苦笑,“薄医生,您能告诉我,我该叫他什么?”
    哥哥?或者是……干爹?
    无论是什么称呼都令他感到恶心。
    游屿将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
    “薄医生,我不想回家。”
    “不如就在这里告别,我回夏令营,您回医院。”
    薄覃桉没回答游屿,游屿将一直关机的手机重新打开,来电提醒短信立即一条条蹦出来,其中还夹杂着杨程昱的,甚至微信也有。
    全都落入薄覃桉视线中,薄覃桉说:“可能有急事。”
    “你再对他不满,接电话是对一个人的尊重。”
    “游屿,你不该让怨恨蒙蔽双眼。”薄覃桉将手轻轻放在游屿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游屿低头失笑,是,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几乎要被一切扑面而来的重担压垮,让他根本无法呼吸,让他觉得人生止步于此。
    他心中挣扎的同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游屿放弃般将手机交给薄覃桉。
    “您,请您帮我接。”
    薄覃桉接电话倒是快,手机刚落入他手中,绿键便向右一划,杨程昱的声音似是开了扬声器般传来。
    杨程昱气喘吁吁,急匆匆道,“游屿!为什么现在才接!”
    “你对你妈妈再怎么不满,她可是生你养你的人!”
    游屿顺着路边缓缓蹲下,从兜内拿出颗糖咬着。
    “你妈妈现在在医院,我发地址给你,限你半小时以内回来!”
    医院?!
    游屿皱眉,猛地站起从薄覃桉手里拿过手机冷道:“你什么意思。”
    “杨程昱你凭什么指责我?”
    “舒少媛女士嫁进你家,她的安危不该由你负责吗?”
    “你可别忘了,我是未成年,你这种成年人凭什么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