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潮水一般,突破闸口汹涌而来,陶小昱开了开关,就再也合不上。她明白自己不该在禹周和龚姚尧面前说这些,可是她憋了太久,急需一个宣泄的机会,她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也顾不得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苦恼,长久以来压抑的岩浆终于喷涌而出,淹没了她的所有理智。
“后来,我明白她是渣女,典型的天蝎座,可我就被吃得死死的。”
龚姚尧同为天蝎座,觉得莫名中了一枪。
“我知道她只是在无差别撩人,她好朋友那么多。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啊,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在窗外喊我小昱的样子,那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那颗苹果最后变黄坏掉,我也没舍得吃,只能扔掉;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带我走去望京吃烤肉的事,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踩了多少树的样子;那时候我很土,我画画在画室也不拔尖,被老师说我埋在她肩膀上哭,我为自己的普通自卑,她鼓励我,送我紫水晶手链,她和我打车通过后视镜给我wink,问我要不要买束花……”
眼泪簌簌落下,龚姚尧不忍心看到女孩子哭,安慰她让她休息一下不要再想。
“不,不可以……我今天一定要说完……过了今晚……我把这些说完,像倒垃圾一样全部倒出去,我再也,永远也不会为了她哭了……”
“好好好,你说。”龚姚尧叹气,再也不,这三个字被多少人,念经一样重复过多少次?可是,越是这样下狠心,最放不下的,反而是他们。
“她离开B市回去艺考,她说过的,她还会回来,但是她手机就那么三天两头的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每次打电话都说手机坏了,都是借口对不对?三月份,我都快放弃了,她给我打来电话说,她考到了六元桥的学校,她是为了我来的B市吗?那为什么又消失了呢?
“送她走的那一夜,我想让她给我留一个东西做念想,她说晚些时候给我。第二天凌晨,她五点打车去机场,我四点半起床脸也没洗,坐在楼梯口等她,等了一个小时,只等到了送完她回来的室友。十二月凌晨的B市可真冷啊,我坐在台阶上,哭了半个多小时……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会为她哭了,可是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陶小昱把脸深深埋在了被子里,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秒都像是要失控一般,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可真坏啊,可我还是记得她的好,她占据了我青春的全部,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吗?我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当初喜欢着她的那个我……我后悔换了手机号,每次想起她,就会忍不住想,如果还能相遇,绝对不要再离开了……但三年后梦想成真,我们又重逢了,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她走了,她为什么又要推开我呢?”
很多事情,结局往往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万事准备周全都有可能发生意外,遑论“天降横福”。
陶小昱辗转反侧,不断地问着为什么,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禹周一直充当背景板没有说话,现在主动把陶小昱并没有吃多少的粥收走,去前台买了些面包牛奶,留在床边的桌子上。
“她如果醒来饿了,可以吃。”陶小昱的手机坏了不能用,禹周签下便条贴在床头柜,为了确保她一睁眼就可以看到,还写了三份分表贴在床两边和卫生间的镜子上,顺便还把他们的房间号和旅馆内线号写了下来。
不愧是禹周,考虑得真是周全。龚姚尧全程崇拜脸跟在禹周周围。
确定都准备好后,两个人背上书包,回四楼他们的房间。
陶小昱的泪颜在龚姚尧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时间自己的情绪也被感染了。他从不知真的会有这么纠葛的情绪,明知对方是个人渣,还是会忍不住靠近,不舍得放手。
“为什么呢……”他喃喃道。
禹周侧目,发现龚姚尧若有所思的表情,现在就算回了房间,他也得伤感好一阵,提议道:“咱们去院子里坐坐?”
龚姚尧点头,两人连东西都没有放上去,就坐着电梯到了一层。
天空无云,下弦月挂在秋夜的高空中摇摇欲坠,拐出楼梯,门前被店主装饰了一些绿植和藤架,虽然是十月,临海的Q市树叶均未落。龚姚尧绕了两三步,正巧看到墙边有几张长椅,自己坐了上去。
想起禹周有洁癖,他伸出袖子准备擦拭,禹周却抓住了他的手,靠近他一起坐了下来。
“啊,这里好脏……”
“没关系,这条裤子本也脏了。”禹周把龚姚尧的手握住后,就没有松开,两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气氛突然有点微妙。
龚姚尧手心出了汗,他突然觉得他和禹周的关系有些不真切——就像陶小昱说得一样,她和梁辰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的观点与想法总是相悖,即便有良好的感情基础,一旦面临毕业和生活,逃不过的柴米油盐,最后分歧就会越来越大。
那他和禹周呢?
他和禹周,同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是学霸精英,注定前途一片光明;一个是问题文盲,老师见了都头大。他虽然没有生存的顾虑,可看看禹周现在忙碌的一样,他们以后会聚少离多吧?在实验室他还可以跟在禹周身边,那如果禹周出国呢?如果禹周进秘密项目组,他连基地大门都进不去呢?或者,禹周像谢导一样体力不支生病呢?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