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无非就是一家老小缩在电视前一起看春晚,有说有笑。
不过曾家就两个人,难免会显得有些冷清。
俞悠靠在沙发上,一边和闺蜜聊微信,一边还给曾黎剥桔子,曾黎刚洗完澡,穿上了睡衣,白白净净香喷喷的,俞悠就逗他,“我怎么感觉我像是养了个闺女呢,怪漂亮的。”
气氛良好。
电视上王铮亮在深情唱歌,唱的是《时间都去哪儿了》,费立在Q/Q上和他聊天,说他也在看春晚,这首歌真伤感,他弟弟真吵,他妈和后爸还是在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他说,曾黎,我好想你,你给我发段语音吧。
本来只是很平常的一段文字,没有声音,没有影像,但这条消息是从费立那发过来的,光是这个信息就让曾黎脸颊发烫。
他忙站起身,拿着手机去阳台,“妈,我……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俞悠应了一声,正忙着听闺蜜语音。
榕树小区前面是一条街,通往学校,后面也是一条街,通往菜市场。曾黎站在阳台,远远就能看到喜气洋洋的街道,和黑漆漆的学校。
有多少个日夜,他坐在自行车上,和费立一起,在风中有说有笑。
“要新年了。”他没头没脑说了一下。
费立那边很快回了一条语音过来,似乎是到门口了,隐约能听到背景音里王铮亮在唱“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是啊,新年快乐,小兔子。”他顿了一下,笑着说,显得傻里傻气的,“是不是有点早了?等零点的时候我再给你说一次吧。”
“你也得第一个和我说,不许有其他人比我早!”
曾黎觉得他这个时候挺孩子气的,幼稚,乖乖应了声好。事实上,他朋友不多呀,生活基本都被费立占据了。
费立忽然问,“说起来,你有没有打算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背景音王铮亮在唱歌,已经唱到了末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的原因,曾黎觉得费立此时有些多愁善感。
“啊……”曾黎说,“还早呢,再说吧。”
费立差点就蹦出一句,那你不要生了,跟哥哥一辈子好不好,但他忍住了。
“唉,”那边忽然叹了口气,笑起来,既沉重,又轻松,“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曾黎听的不明所以。
曾黎平常睡得早,他也没有守夜的习惯,和俞悠说一声后,便早早回房睡了。不过记着和费立的约定,便提前五分钟设了个闹钟。
零点那会儿,费立的电话果然准时响了起来,一看就是掐着点的。
烟花炮竹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炸响,新年的热闹,喜气洋洋在整个世界回响,费立那吵得很,他几乎是扯开嗓子对电话里吼,“曾黎,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啊!”
曾黎懵懵的,傻傻说了句新年快乐。
他转头往窗外看,外面的一切都被烟火的光芒照亮。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
不仅是费立那边声音大,他这边也大。
曾黎笑了一下,说,“我说,新年快乐……!”
费立那还是没听见,一个劲问,傻笑,说,“算了算了,新年快乐啊宝贝儿!我爱你!哈哈哈哈哈。”
他一上头没忍住就吼了出来,曾黎一愣一愣的,没放在心上,当他心直口快,又对电话说了好几次新年快乐,两人在电话里傻里傻气的朝对方喊,过了一会儿,四周慢慢安静下来后,费立说:“哈哈,你猜我现在在哪?”
曾黎,“在哪?”
“我在海边!”费立说,“我也是才发现我妈家附近离海很近。这附近安静多了吧?听,还有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真想和你一起来这里啊。”
“下次我们一起来吧。”
他自顾自说着,少年说着自己内心深处对另一名少年的欢喜,即便他知道这份感情见不得光,得隐秘藏好,但是,却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
无法抑制疯狂生长的爱意。
曾黎说了句好啊,问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费立那边愣了一下,爽快说了句是啊,“没醉。”
“一个人……在海边,很危险的。”曾黎有些担心。
“不是一个人,我弟也在呢。”他声音温柔,那边突然就静下来了,莫名的让曾黎心猿意马,他说,“你来吧,你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刹那间,这句话在曾黎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巨浪翻腾,推动着他那颗青涩的心,往另一颗心的方向靠拢。
“我马上就回家了。”费立又说,“回榕城,咱们一起过年。”
电话挂断以后,曾黎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里一片漆黑,但外边亮堂,光线照射进来,让人隐隐约约能看清房间的全貌。
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东西。
门缝底下渗进光来,曾黎想了想,打开门,电视还开着,客厅灯也亮着。
他喊了声妈妈,没人应。
俞悠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张记忆中十分貌美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满是皱纹。
她很累,很疲倦,但是没办法,她一个女人家,文化不高,如果要给儿子好的生活条件,为他以后铺路,就必须努力,比任何人都更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