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当真是与佛有缘,慧言度化?
荒凉的沙漠上,穿着一身僧袍,戴着帷帽的僧人手握法杖,一步步往前走着。
他下脚轻快,松散的黄沙在他脚下仿若坚固泥地,踩在上方丝毫没有塌陷的意思,而若是仔细看,就能发觉,那些随风飘来的沙尘在快要接近他时,骤然消失不见。
林时恒身上的装备还不错。
虽然镇龙镖局已经不比以前,但到底有家底,二娘在知晓他要出门远行后,就连夜叫了绣娘来,为他做出了几件僧袍。
因林时恒并未挂在哪个寺庙底下,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游僧,僧袍颜色也没有什么别的讲究,在二娘的指挥下,这些僧袍做的繁琐复杂不说,明明是僧袍,偏偏四处绣着暗纹,看上去十分华贵。
总结来说,就是集低调奢华有内涵于一身。
不用林时恒问,她就已经解释道:“老爷曾说过,出门在外,若是穿的不好,是要让人当成软柿子捏的,穿的华贵些,人家看你有背景,自然不会与你作对。”
林时恒也没纠正在江湖人无人会闲的没事和僧人作对这件事,毕竟如今的江湖上,少林也算是一大门派。
除了这些衣物,他还从家中带了把琴。
二娘塞给了他不少银两,林时恒都照单全收了,作为一个游僧,他无论是装备还是钱财都要超出其他普通游僧许多,临出门前,二娘却还是抱着他哭了一场。
林家大少爷生母死于难产,林老爷也没再娶,就一直jiāo给自己的妾侍,也就是二娘照顾。
jiāo给她,比jiāo给任何人都让林老爷放心。
二娘当初是林夫人身边丫头,从小跟着林夫人一块长大,比起林老爷,她们更加信任对方,二娘嫁过人,只不幸碰见了个有家暴传统的夫家,被打的奄奄一息,让林夫人知晓了,又把人救回来。
为了让二娘留在自己身边,林夫人安排她成了 二房。
本好好的,谁曾想一场难产,直接夺走了林夫人的命,临死之前,她也没拉着林老爷说话,只拉着二娘,求她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二娘哭着应了,之后的确是如她自己所言,将林大少爷视若亲子,照顾的比谁都精心,一心一意只盼着他能早日长成,继承镇龙镖局。
可惜林大少爷体弱多病,在李家bi上门来时,惊怒jiāo加,当场离世。
亲手养大的孩子受了家庭变故刺激落发为僧,二娘简直没哭瞎了眼,即使准备的再怎么充足,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独自闯dàng江湖,未来还要面对那些恶人,她怎么能放的下心。
只是二娘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在家听父,出嫁听夫,夫亡听子,于是虽然百般不舍,还是只能含泪将他给送出府。
等看着已为自己取名法号时恒的孩子穿着那厚重僧服离去了,二娘咬牙擦了擦眼角,转身就带着林家二少爷投入到了振兴镖局,与李家作对的战斗中。
她显然是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落发为僧这笔账算在了李家头上。
老爷过世时,这孩子虽然不太对劲,但也没提出家,要不是李家欺人太甚,他怎么可能大受打击,执意为僧。
将这口锅安在李家头上之后,向来柔弱只会哭泣的二娘憋着一股子气就冲着他们去了。
李家!
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遥远的沙漠中,全然不知道昔日家人正在一心一意报仇,林时恒依旧一步步全然不着急的往前走着。
身边有人问他:“大师,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走到有需要贫僧帮助的人出现。”
那人又问:“可这里是沙漠啊,哪里有人。”
穿着一身繁重华丽黑色僧袍的僧人停下脚步,微微垂眼,“沙漠为何不能有人?”
“我们都在这走了三个时辰了,天都要黑了,哪里有半个人影。”
“施主,戒骄戒躁。”
“你自己就拿了法杖背了琴,当然能戒骄戒躁了,我呢?!!”
林时恒测过身,望着面前背着大包小包,正咬牙切齿看向自己的人,一张面白如玉的脸上,依旧无悲无喜,十分淡然。
“这是在度化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