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
“是么?我还以为我找错了人,占了你的女伴。”
谢开成话说一半,便被应辞许突兀打断,他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些低笑,仔细咀嚼倒能听出几分讽刺的意味:“否则……谢先生怎么会这样毫无礼貌,斥责她时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谢开成脸色铁青。
但多年摸爬滚打,他也不是吃素的,深深吸口气,即使嘴角的笑意微僵,还是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仍令人如沐春风:“应先生可能不知道,我是谢汀的……”
“我没有兴趣知道。”
应辞许毫无礼貌地再次打断他,倒是沉吟着低头问谢汀:“你想知道么?”
谢汀早在谢开成脸色遽变时,整个人就舒爽了。
她向来没心没肺惯了,谁让她爽谁就是她的好朋友,这会儿立刻跟应辞许站在统一战线,故意无辜地眨了眨眼,偏头可可爱爱地朝应辞许娇嗔:“我干嘛要知道别的男人呀,我有你就够啦!”
应辞许:“…………”
你妈的……
他破天荒头一回想要用脏话而不是刻薄话来表达情绪。
怪不得谢汀这么爱爆粗口,不得不说……有时候还是这种爆破性语言能让人发泄的更爽。
他低头定定和谢汀对视,谢汀见他不回答,变本加厉,嘴巴微微嘟起,带着点嗔怨的小情绪般,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要太感动啦,你喜欢的话我以后会天天对你说情话哒!”
应辞许:“………………”
你他妈的……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牙根发酸,这种酸爽感直冲天灵盖而去,冲的应辞许有点上头。
这是他和谢汀的所有battle中第一次没有接上话。
谢汀这会儿心里快要爽翻天了!!!
比刚才听应辞许噎死谢开成时候还要爽上一万倍!!!
妈的这个狗男人,终于也有一次被她噎的哑口无言了。
这种一朝飞升,腰板挺直,鸡冠子疯狂抖起来的感觉,令她也有点上头。
两人迷之对视,竟然一时都没有开口,而一旁被忽略到底、疯狂打脸的谢开成已经几乎有些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了。
“谢汀!”他压低声音,因为应辞许在,而不敢太过愤怒,只能硬邦邦丢出一句,“我是你爸爸!你的家教都去哪儿了!”
谢汀已经爽了,这会儿也懒得和谢开成扯皮,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你现在是我后爸了,没道理管我吧。”
说完,再不给他一个眼神,扯着应辞许就要离开。
听了这句话,应辞许终于弄明白,为何谢汀见了亲爹却一副杀父仇人的模样。
他淡淡一笑:“失陪。”
两人同时转身,而在转身的一瞬,谢汀立刻弹开身体,只手臂虚虚挽在应辞许臂弯,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应辞许目视前方,声音微凉:“谢小姐真是拔吊无情,用完就丢呢。”
这种程度的攻击,打在谢汀身上完全不疼不痒,她笑嘻嘻全盘接受:“诶呀,跟应先生威胁人时的那一套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应辞许微微一笑,低头看她:“谢小姐可别忘了,天天对我说情话。”
“去你大爷的。”谢汀微微昂起头,同样微笑以对,“这就是我对你说的情话,应先生喜欢么?”
应辞许唇边淡笑微微一敛,还未开口反击,谢汀的脚步忽然再次一顿。
他们面前,迎面过来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年轻女人,她正望着谢汀,嘴唇微启,十分诧异。
“刚才的是你后爸。”应辞许淡淡道,“这又是哪位?”
谢汀小脸绷起来:“真是不巧,这是后妈。”
年轻女人不过惊讶一瞬,申请里就立刻沁出了笑来,她快走几步,眸光似不经意般略过应辞许的脸,最后温柔地定格在谢汀脸上。
“汀汀,”她声音听起来也是软和的,对着谢汀十分熟稔,毫无隔阂,“好巧,在这里遇到你?你有没有见到你爸爸,说起来前几天我们给你打电话,是想你了想要叫你回家吃个饭,你怎么不回呢……”
谢汀站在原地,神色冷淡:“季雨柔,不要再往前一步。”
季雨柔?
应辞许心头略过一丝诧异。
这个名字……和季朗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他不由收起懒洋洋的神色,偏头仔细看了这位季雨柔女士一眼。
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因为他已经忘记季朗风长什么样。毕竟那种小角色,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季雨柔听了谢汀的话,面上瞬间闪过一丝难堪,而后她垂下头,期期艾艾道:“汀汀……”
柔弱的,软绵绵的,水一般的……和善女人。
“……否则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手,”谢汀冷漠以对,“一巴掌扇到你那张婊里婊气的白莲花脸上。”
季雨柔面色惨白。
这一瞬不知怎的,谢汀忽然想起刚才谢开成被应辞许打脸时,那铁青的脸色。
啧,果然一对般配十足的狗男女,连被啪啪打脸时的模样都一样令她愉悦呢。
谢汀见她止步不敢再往前,也懒得再给她一个眼神,扯着应辞许就要走。
真是流年不利,讨厌的人接二连三的出现,谢汀真心觉得自己该去除除晦气。
手臂上挽着的人十分没有眼色,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谢汀翻白眼,没好气问:“你笑什么!”
“谢小姐上辈子可能是斗鸡出身,”应辞许声音里含着轻笑,戏谑她,“战斗力很强劲。”
“斗鸡你个头,”谢汀回嘴,“我斗战胜佛谢谢!”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将季雨柔明明白白地撩在了一边。
季雨柔还没说到正题,她许久见不到谢汀的面,上次喊她回家也喊不动,总得趁着这个机会。
不敢在宴会厅里大动干戈,她只好提起裙子追了两步,轻声唤:“汀汀,汀汀。”
啧,烦死了!!
谢汀没好气扭头:“你是苍蝇吗?嗡嗡嗡个没完,叫我谢汀!汀汀不是你能叫的!”
季雨柔轻轻咬了下嘴唇,面上的难堪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但季朗风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弟弟,除了谢开成外,季朗风是她最最重要的亲人了。
她不懂网络上的事情,在她看来,谢汀比季朗风出道要早,是前辈,在网上起风波时,她承认和季朗风认识,提携他一番,对两个人来说是共赢的事情。
想到季朗风最近的颓然,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口。
“汀汀,我知道你因为我的原因生朗风的气,可是你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一次网上的事情,你帮了他的忙,应该对你们都有好处的呀……”
谢汀倏然站定在原地。
她这时无比想穿越回过去,把曾经那个全心全意信任、喜爱季雨柔的自己脑壳敲碎,为什么曾经就没有发现这个女人是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傻逼白莲花。
“笑话!”谢汀转头,目光冷的季雨柔不由一个瑟缩,“我凭什么帮他?”
季雨柔有些不敢看她,垂下了眼,声音低如蚊蚋:“你们……难道你不喜欢他了吗……”
谢汀仿佛一只被踩了痛脚的公鸡,这一下差点蹦起来。
“季雨柔,你给我听好。”她一字一顿地、恶狠狠地告诫她,“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你最好给我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是你说的,从你嫁给我爸爸开始,我不就要叫他小舅舅了么?嗯?”
“有些话不要乱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谢汀身心健康,可没有乱.伦的兴致。”
这是谢开成赶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乱.伦两个字像两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入他的太阳穴中,痛不可当。
曾经季雨柔叫他叔叔叫了多少年,然而现在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谢汀知道时,曾经哭着质问他:“你还要不要脸!这是乱.伦!你怎么对得起我妈妈!”
这时再管不着应辞许这尊大佛了,他上前扶住气的脸色发青的季雨柔,压低声音怒道:“谢汀!”
谢汀笑的讥诮:“喏,英雄救美来了。”
她笑嘻嘻地将手搭在应辞许的肩上:“我的英雄,别干看着了,你倒是救救我呀!”
应辞许被迫观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觉得还挺有趣。
他破天荒地配合谢汀,伸手将她的手从肩上拿下,重新妥帖放入自己臂弯中,向谢开成微微一笑:“看不出谢先生老当益壮,还是个痴情种。”
一通嘴炮胡乱发射,谢汀与应辞许这对假凤虚凰相视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携手翩翩离开。
身后,季雨柔忽然捂住嘴,猛地干呕起来。
谢开成焦急不失柔情的声音:“又吐了?你真是不听话,说了月份还浅,不让你来,你非要陪我过来……”
谢汀面上骄矜的笑容一瞬间停滞在唇角。
应辞许的声音非常不恰当地响起来:“我想你的这位后妈是在暗示你,大戏刚刚开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不过一瞬,谢汀唇角再次扬起,她朝他甜甜一笑,说出口的话惬意又恶毒:“那就得看看她有没有本事生的下来了。”
应辞许微笑鼓掌:“真是个坏女孩。”
第十一章
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悄然落幕。
谢汀脊背挺直,伸手拿起酒杯,与应辞许轻轻相碰,大发慈悲道:“配合不错,原谅你把我绑来做你的女伴。”
应辞许面无表情轻啜一口香槟:“多谢谢小姐为我无聊的夜晚贡献一出精彩大戏。”
“家丑,”谢汀仰头一口喝尽杯中酒,神色中不免仍露出几分郁郁,“见笑了。”
……不过还是个将将二十岁的小女孩,藏不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