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开一副,是副风景图,而这风景图,还有些特别,图上是一座高耸如云的高山,但目测还能看出来,有一阶一阶的梯台向上绵延而去,直到入云处。而在半山腰上,只轻轻勾勒了几笔,不仔细看,像几个黑点,而站远了些看,却能看出来,这是几个奋力向前攀爬的人,正仰头向上望着,腿还抬着,准备再上一阶。
咦?这幅画,有深意啊!
凌沙手指轻轻的敲着自己的下巴,默默的看着,倒是没出声。
白宴冰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一边,淡笑着看着凌沙,这丫头,果然很聪明,能看的出这幅画,自己想表达些什么意思。
看了一会,凌沙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她知道这幅画白大哥是为谁画的了。
白宴冰与她对视了一眼,不语。
凌沙又打开了最后一幅话,就只见这幅画画面是最简单的,一汪清水,一株白莲,仔细看去,似有水珠在那珠花朵上滚动。
白莲,出淤泥而不染。他画出来的白莲,果然美丽干净到一尘不染,给人一种神识圣洁的感觉。
圣洁?凌沙想到这个词,脸色微烫,抬头去看他,难道,在白大哥的心里,自己如白莲一样圣洁纤尘吗?
白宴冰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嘴角微微的勾起,“知道哪副是给你的吗?”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凌沙听的心里偷偷的荡漾了一下,面上倒是没显,只是笑的开心,点了点头,“嗯,谢谢,白莲图,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那你忙吧,我回去了!”白宴冰笑着点头,不敢留太久,万一再来个人,看到自己和凌沙独处一室,对她清誉不利。
“嗯,谢谢白大哥的礼物。”凌沙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卷起了属于自己的白莲图。
白宴冰冲着她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啊,对了,白大哥,你等一下。”凌沙想起了他明天出门的事,赶紧跟出来,回了自己房间,从柜子下面的盒子里拿出了一蓝一黑两个小瓷瓶,走了出来。
白宴冰诧异,没走,回身看着她进了自己屋,又出来,却是给了自己两个小瓷瓶。
“蓝色的小瓶,是见风倒,黑色的是解药。这个里边,是药粉,你出门,万一遇到了小贼或者有人有牲畜袭击你,只要拔开盖子,方圆丈内的人和牲畜,都会闻之倒地的,但不会死,不会要人性命,没有解药的话,两个时辰会自解。而你,只要自己赶紧打开黑色小瓶闻一下就没事了。”凌沙轻声说道。
白宴冰低头看着手里的两个小瓶,紧紧的攥了起来,时傲他们三个求之不得的东西,沙沙,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自己只不过送了她几幅画,而她给自己的回礼,太重了。
可是,即便知道重了,他也是想要的,不会说不要的话,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求之不得,况且,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抬起头,白宴冰低声却郑重的道:“谢谢沙沙!”
“咳,记得随身携带。”凌沙被他灼灼的视线看的心里心跳加快,低声道。
“我走了!”白宴冰说了一句,转身快速的离去。
“出门小心!”凌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嗯!”白宴冰没有停住,轻轻嗯了一声,走出院子关上大门。
听到他嗯的一声,凌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那句,好像爹每次上山时,娘的嘱咐啊!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陷的太深了?凌沙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的道。
卢氏跟几个妇人正在南房的厨房说笑着,听到大门声响,出来看看,大门不是一只开着的吗?有大黑在,大郎他们出去时,并没有关大门,此时怎么关上了?
见凌沙在正房门口,卢氏问道:“沙儿,谁来了?你爹回来了?”
“不是,娘,是白大哥送了礼物过来,放下就走了!”凌沙笑了笑。
“咦,这孩子怎么走了,你没留人中午吃饭吗?”卢氏诧异。
“他说要回去收拾行李!”凌沙说完,冲着卢氏挥了挥手,就回去继续收拾了。
那些妇人们此时静悄悄的,也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
卢氏再进去后,住在杜家房前的妇人羡慕的道:“你家和白秀才处交的不错啊,以后他又会是村长,挺好的。”
卢氏听她说话不清不楚的,什么挺好的,不爱听,不过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白秀才和我们三郎是一个学馆读书的,两个人曾经一起住来着,是好朋友。”
旁边一个妇人赶紧笑着说道:“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爱读书的孩子,就喜欢跟爱读书的孩子一起玩!”
众人笑着应和,是啊!
卢氏听了这话,心里倒是舒坦了,这话,她也认,觉得就是这么个理。
那些妇人们又帮了一会,就回家去做饭了,卢氏也没让他们空手回,每人给带了一块豆腐,一块烧好的猪肉。
这些人开心不已,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才一个个的离去。
卢氏把东西都收拾的放到隔壁的储物间后,才开始做午饭。
中午,一家人都回来了,吃完饭回了正房后,见到了白宴冰送来的画。
一个个的都开心不已,一张张的围聚在一起看着。
三郎有些诧异,有些激动,他朗声道:“爹,娘,小妹,你们可知道白大哥一幅画值多少钱吗?”
朗盛想了想,道:“白大哥说他曾经以卖字画换取束脩的钱。”
“嗯,那时,他是最贫困的时候。后来,喜欢他的字画的人多了,他的画也慢慢的被一些喜爱收藏的人看中,他的画也在那些有钱人的手里买卖了起来。如今,我听到最贵的一幅画,是一张咏梅图,已经卖到了百两银子。”
“啥?”杜家人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凌沙。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白宴冰的画这么值钱。
“那他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可以多画几幅去卖啊,日子不就好过了吗?”卢氏诧异的道。
“可是,曾经被一个不懂画的富商侮辱过一次他的画,他就再不画了。”三郎叹了口气。
“还真是,任性!”凌沙听完,轻笑出声。
杜老二叹了口气,赞赏道:“倒是个心气高的孩子,这犟驴的性子,跟他爹一模一样。不过,倒是个骨头正的。”
卢氏也点了点头,“是啊,是个好孩子!”
“我以后做了大官,一定会派人把那个不懂画的富商抓起来,给白大哥报仇。”小弟气呼呼的道。
“呵呵,好啊,我们小弟倒是个爱憎分明的,只是,小弟,你要怎么给白大哥报仇呢?”卢氏笑眯眯的问道。
小弟想了想,道:“我就把他关在挂满白大哥画的屋子里,让他观摩,什么时候他看懂了,再放了他!”
“啊?”
“啥......”
杜家众人都傻眼了,然后一个个的对视了几眼。
“哈哈哈哈......”突然,众人一起爆笑了起来,小弟这个法子,太搞笑了。
“不过,还别说,小弟这个法子,有一定的道理!”凌沙摸着下巴看着自己弟弟,这小子,可不止爱憎分明,他还很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会动脑子。这个法子,相信,他肯定也是在脑子里思索过后,才说的。
小弟得了凌沙的夸奖,开心不已。
“爹,那我们能拿我们的画回去挂在屋里吗?”二郎看了几眼,也能看的出来那副登山图是他们的了。
“嗯,拿去吧,三郎给洋儿去挂!”杜老二吩咐道。
“是!”三郎小心翼翼的拿着属于小弟的那副上学图去里间去了。
等画都挂好后,一家人各自坐在自己屋子里欣赏着白宴冰送的画,乖乖,这可是值几百两银子的画啊!
凌沙也坐在自己地上的桌子边,看着墙上的这幅画发呆,白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以前以为自己够了解他了,温文尔雅,成熟稳重,脾气有些犟,处世为人实诚,是个可靠之人。可是今天,通过这画,好像又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多才多艺,有着读书人的清贵,也有着穷人的硬骨。
而这珠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在凌沙看来,倒是有些像是白宴冰自己了。
十月初八,杜家搬家日,基本上要搬的东西也不多了,一大早,卢氏在旧院烙了翻身饼的一面,让杜老二端着锅直接到了新院的炉子上,翻过身,又烙好了另一面,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完后,开始忙乎了起来。
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昨晚他们用过的被褥,厨房的锅灶,两车就都拉到新院了。
今日搬家,请的人比较多,都是杜家处交的关系比较不错的。
东西一搬过来,凌沙和卢氏就开始忙着做饭了。
时候不大,昨日帮过忙的那几个妇人也来了,来的时候,也都没空手来,家里的鸡蛋,绿豆红豆的都有带着礼物来。
卢氏笑着接了,也说了些感谢的话,众妇人赶紧笑呵呵的跟着去厨房帮忙去了。他们知道,杜家搬家宴,来的人肯定会不少。
确实也是,中午时分,连杜家请的,带自己觉要跟杜家交好关系来的左邻右舍,一共坐了满满六桌。
丁氏一家子也在受邀请之列,为了不尴尬,村长的大儿子一家也被请来了,没道理了请了老二一家不请老大一家。
丁桂香从上次小定完后,就安心的在家里绣自己的嫁妆了,没再来丁氏家来。这次搬家,为免丁桂香尴尬,杜家也没去叫她。
中间桌子不够,大郎二郎还出去借了三张桌子和十几个凳子。盘碗都是够的,是卢氏盖房前就自己买下了好几套。
宴席时,拿出来这些盘碗,来的邻居们看着都爱的不行,杜家这餐具可和他们家里用的大不一样了,看这釉色,看这色气,再看这碗薄而轻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中间,有一个妇人家的孩子挥舞手,不小心给打碎了一个碗,那个妇人顿时就吓的脸色白了,不住气的给卢氏道歉,还作势要打孩子。
凌沙和三郎出手,才赶紧拦住,凌沙笑着说:“这碗咱们还有,再拿就是,别打孩子,没割了手就是小事。”
那妇人这才作罢,可是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家孩子再不小心给打碎了盘或者碗。
杜老爷子和老太太看完这一出,老太太低声问坐在旁边的杜老二,“这盘碗看着挺好的,挺贵?”
杜老二摸了摸鼻子,“还行吧,我也不太清楚,沙儿说过,好像一套是几百文来着,忘记了。”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凌沙和她娘去买的,那丫头买东西,都是挑好的买,回来时,听到十个碗几百文,他还吓了一跳。此时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他说的也是含含糊糊的,生怕二老因此训斥卢氏不会过日子。
老太太听完,默了默不说话了,低头吃饭,这回再去抓碗时,她也带上了几分小心。
原本以为就是几文钱的一个碗,没想到,那么贵。
而那妇人也听清了,迅速低下头去吃饭,脸色却微微的烫了起来。虽然几十文她家也不缺,但是一个碗几十文,她还是不敢买的,一不小心打碎了,几十文就没了。心里也在想着,明天给杜家再送一篮子鸡蛋过来吧!
村长,李大夫,李卓阳今日也都来了,见到如今杜家的新院子收拾的更好了,不由的欣慰。
“长顺啊,什么时候拆前院?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他们来拆?”村长和李大夫也是和老爷子老太太一个桌子坐的,此时见没人说话了,他出声问道。
杜老二赶紧放下筷子答话,“他们来拆,说是过了十五来。”
“哦,天气越来越凉了,年前盖还是年后盖?”村长又问道。
“银栓说只要不下雪,没上冻前可以盖,拆完就动工。”杜老二前几天去找了牛银栓,他是这么说的。
“行,那就让他多找点人,赶在上冻前盖起来,收拾里边就不影响了。”村长点了点头。
“是,九叔!”杜老二恭敬的应着。
人们一边吃一边看一边听着,有意思的是,村长这个叔伯,比杜老爷子那个爹更像个爹。
而此时,杜老爷子却只是低着头安静的吃东西。他不是没想到这些话,只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不出口了,十来年前,他就选择舍弃了二儿子,跟了大儿子。即便如今他们两口子能坐在这里,也是二儿子纯孝,他哪能再不知好歹的出手指指划划呢?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杜家今天的饭菜都是在照着上好的席面准备的,在村子里,也是只有娶媳妇的人家才会备这样的席面,在搬家日这样准备,算是很大方的人家了。所以,众人吃的是欢乐又开怀。
有那家里困难的人家,临走时,卢氏把多做出来的熟肉蔬菜又给拿小盆带了一切,美其名曰,给家里没来的老人尝尝。
经此一事后,杜老二和卢氏的名声,更是传出了很远,十里八乡的,也有很多人家知道有这么一户人家,家里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同时盖了两处新院,三儿子考了秀才,还得了案首。那唯一的闺女,还跟了李大夫学习了医术,听说还很聪明,还是大石村最漂亮的姑娘。
一下子,对于想娶凌沙回去的人家,不止有村子里的,还有外村的。
周围村子里的又适龄儿子的人家,有大石村亲戚的,也悄悄的在打听,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那家的姑娘是不是这般好?
对于自家的名声在外面越来越响的事情,杜家人并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没时间在意,一家人从搬完家,初九开始又各自忙碌了起来。
凌沙又回到了李大夫那里,开始潜心钻研中医,汤方,针灸,她都学的认真。晚上回家,偶尔配配药,偶尔翻出来华大夫的手札看。但是对于祖师的那三摞书,她却只翻看医绝,至于另外两种,她一直没动。
虽然说医毒不分家,但是如果不把医术学扎实了就去攻毒经,凌沙怕自己会走上不归路。
医毒医毒,先医后毒的道理,凌沙还是懂的的。
从师傅身上,凌沙就能看的出来,师傅这辈子,全心全力都放在了医绝上,那是因为他对毒并不感兴趣。
而自己不一样,自己对毒太感兴趣,太有天分了,就拿目前的状况来看,凌沙还没有那个定力觉得自己接触了毒经后不一头扎进去,而忘记了医者的本分。
如果李大夫知道她这份毅力和定力的话,一定会吃惊的。而他目前也还不知道凌沙对毒的这种狂热之情,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早把毒经给她的,不过幸好的是,凌沙自己,有这份定力,生生的把自己控制住了。
每次打开箱子,看到那一摞毒经时,凌沙就忍不住的咽口水,就像是那是一堆美味的佳肴,等着她张口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