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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卢谌
    第五十六章卢谌
    西元304年春夏之交,成都王司马颖借着讨伐张昌之乱之名起兵二十万,实则争夺洛阳控制权的的军事行动,正式拉开了八王之乱中规模最大的争战规模,由此引发了五胡十六国逐鹿中原的原点。
    正在洛阳周围厮杀个不停地诸侯王以及西晋王朝周围注视着这场战争胜负的各大部族们,谁也没有想到在邺都附近的一个小小村寨中开始朝外面发散出特殊的声音。
    战争伊始,各种作战物资诸如粮食,粮草,草药,军械牲口,战马等等的价格在各大门阀的操纵下有规律地变化,流民,败兵,山匪,盗贼开始在各地多了起来,尽管邺都这里一带较为安稳,但也是局限于邺都附近,一些较为偏远的村寨已经有了一些村寨被山匪袭击之事,损失大小不一,各处传来的奏报如今都汇总在留守邺都的一干官员案头。
    邺城令卢志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去大将军府,邺都最近人心有些浮动,加上前方战事胶着,作为后方的邺都一带自然对于安全管理严苛,使得一些世家大族的商队颇有怨言。最让人头疼的是安置在邺都附近的奚人部族,这些日子不断地惹是生非,跟邻近乡民摩擦不断。而留在邺都的不少胡人也有些异动,种种异常让他这个正值壮年的汉子也精疲力尽。
    昨日又感了些风寒,便差人去留守将军府告了个假,休息半日。
    半躺在木榻上假眯养神,榻上竹简半掩,刻刀斜置,竹屑散落,堂屋外朝阳斜照,树影婆娑,下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隐约不闻。
    约莫两刻钟后,卢志仿佛大梦惊醒,豁然睁开眼来,正要起身,却觉得手中有物在握,抬手一看,不禁哑然,摇摇头,把手上的东西轻轻放在木榻之上。
    轻声唤道“来人!”
    堂屋外早就等候的忠心家仆卢毅在外面轻轻走了进来,躬身道“见过老爷。”
    指了指木榻上的东西问道“此物是哪家商号送来?”
    卢毅扫了一眼道“回老爷,此物乃是城内新开万家酒楼掌柜的孝敬之物,那酒楼颇有些门道,所做菜肴不比王府差,且价格昂贵。前些日子开业请老爷前去观礼,只是老爷正忙着大事,所以小人就擅自做主去了趟。”
    “嗯。”卢志点了点头,一个酒楼开业而已,估计是一些小氏族开的,冲着对方能送这样贵重之物的面子上,多谢照顾也是可以的。
    “老爷,还有一事,再过旬日大公子就要回来,昨日捎来书信,说是两军作战无法按期归来,特意绕路避开作战范围,归期延迟,特意差人捎信请罪。望老爷莫怪大公子!”
    “哼,这小东西,他那心思,才学了点皮毛就不知天高地厚!”卢志道。
    “回老爷,有庞振贴身护卫应该无事,再说大公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辈,自然不会吃亏的。”陆毅一旁劝道。
    “再派几个好手过去沿路暗中护卫,这些日子路上也不太安稳,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也好,省得以后后悔。”
    与此同时,洛阳通往邺都的官道上一行十余人的车马正在不紧不慢地往北方行驶。年方二十的卢谌骑在一匹黑马上,白衣飘飘,腰间挎着一把宝剑,正是意气飞扬之时,范阳卢氏子弟的大背景,自己又有着不菲文采,通读六经尤好老庄,其才深得朝廷器重,尚荥阳公主,虽因公主卒而未成,但其名声却也远扬。
    自尤好老庄之学的他,也想趁着年轻游历河山,丰富视野,却因为诸王之间的战事不断而不成行。此次归家,却是有了机会,淡化一下因荥阳公主逝去但有关他的一些言论,二来父亲信中言道一些隐秘之事有关,所以才早早告假出了洛阳。趁着在外面的时间可以好好游历一番。
    到了中午时分,来到一处驿站打尖休息,无意间遇到一队商队,听其口音乃是邺都一带,便命人叫来一问,原来是邺都一家商号的采买队伍。
    此时他们也已经过了孟津渡口,此处已远离战场,路上难民携家带口络绎不绝,南南北北方向不一,这家商号中也有不少难民相随,足足百十余。期间有商队伙计不时领回一些人来安顿。
    对这个商队有些好感之意的卢大公子,注意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便放到了这个商队上,两拨人的方向一致,一路向北。看着一路上商队的人不断地把成家庭单位的流民接下来,年老体弱的坐在商队大车之上,青壮之人守卫左右。两日过去到了邺都附近的安阳时,商队收留的流民已经上了三百余户,上千人,此时商队开始分流,上百人的商队护卫不知何时增加至三百余,卢谌在不远处默默观望这些人有条不紊地分派各自的任务,心中暗自诧异,这是哪家的部曲,行进之间颇有章法,虽然他看不出这些护卫强在哪里,但是他身边可是有识货之人。
    庞振早就从这些人身上闻到了血腥味,虽然很淡,却瞒不过他,世家豪门自有自己的部曲死士,这些人并不奇怪,他感兴趣地是这些护卫身上的武器。
    那是个很偶然的机会,很偶然地商队护卫轻而易举的全歼了前来袭击的上百山匪而自己毫无损伤时所用的弓弩的情景被早有心思的庞振看了个清楚。对自家少爷一说,成功引起了少爷的注意。
    本朝官军武器如何配置卢谌并不太清楚,但是他也看出了这些弓弩的不同,能在百步之外射杀敌人的小巧弓弩他自问自己还没有见过,除了大型的弩车才能做到,单论人力,除了射雕手外,似乎大晋军中的神射手只能八十步左右有杀伤力。如此精良的武器,让这小子眼馋无比,却也无法前去相问。
    最后实在忍不住,派庞振前往欲高价购买,结果碰了个软钉子回来,他倒是不泄气,一路上刻意交好商队的翟姓领队,作为世家子弟他们有平民根本无法想象的资源来武装自己的头脑与眼界,文化的垄断,森严的等级,这也是数千年华夏历史上几乎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名人,文化巨子,诗坛巨匠,少有出自平民阶层。
    当然,世家大族,士族门阀也不是没有贡献,起码对华夏文明的传承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也就是这个时期不远的将来,在北方大多数汉人被掠杀一空之时,晋室南渡,随之而去的还有数百万汉人,这些汉人的组成大多是以宗族,世家为主迁徙,在很大程度上维持着汉人的文化传承。
    这个时期尽管董仲舒的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理论已经在官方得到贯彻,但是传承千年之久的世家大族门阀们来说,无论什么学说都是一种手段,只要能够使宗族繁衍壮大传承下去才是最终的目标,神仙方士,诸子百家,太平道,五斗米道,以及遍布华夏大地上无数的各种宗教流派,无一不是这些世家大族利用的棋子。左右朝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是一个目的,传承。
    卢谌做为卢氏嫡系自然从小就被灌输这些论调,加上他本身又天资聪慧,有家族其后顺势推动,才能在弱冠之年名声远扬。
    君子六艺是世家子弟必习之技,卢谌做为其中的佼佼者对武器装备不陌生,他也看出了这些护卫武器的精良之处。可是眼馋也没有用,这些家伙根本不让他靠近,有限的几次交流还是那个商队首领对他这个世家子弟贵族的恭敬礼让。
    反正这些人跟自己同路回到邺都也就知道他们的底细了,想到此也就对商队不再太过关注,却也没有忘了给他的护卫庞振吩咐一声。时间很快过去,过了两日他们也离着邺都不过一两日的路程。
    分成两队的商队如今的规模越发庞大。沿途不断有流民汇聚到商队中间来,到了两支商队分开之时每支商队的人数皆已超过五百之数。虽然大多数人口是以家庭为主,仍然让卢谌感到惊异。收容流民之举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不是没有这样的行为,也不过是有限的举动,观此商队的行为明显不是第一次,一两家流民不过十数人,所费不过白文,观商队一路之上收容流民何止百户,虽然邺都一带有此实力的家族不少,如此的做法在如今的时期并不奇怪,但是他并没有从家族中的情报中得到半点讯息。
    怀着对这商队的疑问,却也知道现下的大晋王朝中暗流汹涌,复杂多变,他目前孤身在外,不宜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在庞振的催促下回返邺都。
    邺都邺城令府。
    卢志听完卢谌一路见闻,沉思片刻道﹕“谌儿,目前虽然汝在朝中没有实授职位,却有了些许声名,这对汝也算得上是件好事,这些年朝局复杂多变,汝还年轻,且在家中安心研读,待得政局明朗自有汝出仕之时,此时却不适宜入朝为官啊。!”
    “父亲,可是有了变故?”卢谌心中疑惑,便抬头问道。
    “阿郎,汝观先帝诸王之中,谁人可与大将军比?”
    “这―!父亲大人何出此言?”卢谌一愣,抬头看着父亲双目炯炯盯着自己。
    “汝在京都,讯息灵通,天下诸王之中何人实力可与大将军相抗衡,京都之中有何说法?”卢志没有回应自家儿子的疑问,而是又说了一句。
    稍微思索了一下,卢谌答道:“父亲,儿在京都六载,虽然读书习艺,却也没有忘记关注朝中大事。对于如今天下局势儿有些观点请父亲指教。”
    “汝且说!”
    整理了一番脑中思路,卢谌道﹕“当今诸王之中,实力最强者莫过于大将军,若说那位可与之相抗,只有京都中的哪位无疑。其次乃是
    东海王,其余皆不足论。”
    摇了摇头道:“汝所说不错,此乃全天下人皆知之事,据为父所看,却是相反,如今实力最强者乃是京都天子,其次东海王,至于大将军乃是堪堪排到第三啊。”
    抬手止住欲说的卢谌继续道﹕“当今天子长沙王且不说,精兵十五万余,又占着大义名分,且说东海王越,麾下精兵十余万,又有段氏慕容及乌桓各部相助,实力引而不发,此次虽然与大将军相盟讨伐,却只是出动了其麾下一半兵力。反观大将军,去岁讨伐虽然得胜,但是麾下兵马损失不小,此次募兵十万,皆是新卒,战力堪忧,虽有匈奴刘渊部七千,拓拔慕蓉部一万,以及草原各部的一万人马相助,看上去兵力强盛,但是却不知其间隐伏致命隐忧。近年来拓拔慕蓉族群不断兴盛,据可靠讯息,其族群控弦之士已超过三十万,匈奴五部人口也已经超过百万。而这些人口分布地域已经把整个大河以北几乎全部包围。大河以北的原住人口数量与内迁胡人的数量对比已经对半所开,长此下去,我中原百姓族群有覆没之忧啊。大将军此次应东海王之约行事,”顿了顿道﹕“某曾阻拦过但是大将军如今已今非昔比,身边有了更加宠信之人,某家的进言只能是徒令大将军厌烦罢了。不过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大将军对吾卢氏不薄,我卢家却不可负了大将军。某令汝回返归家,却是另有一事非汝不可。”
    卢谌听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家父亲说这些话的用意,模糊间有些领悟却又不得要领,只得低头回道︰“请父亲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