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绵对如烟的反应很纳闷。
    不过是出去逛个街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见这个新东家不懂，如烟就拉着她到一旁去，小声解释，“以往莫妈妈是不让我们出去的，怕跑掉。”
    相处了好多年的莫妈妈尚且保持警惕，这个刚把她们带回来的新东家，居然就敢放她们出去。
    真要是跑了，她花钱赎回的卖身契不就白费了？
    姜知绵听闻这话，仰起头朝着她笑。
    天气晴朗，微风也和煦温暖，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是从姜知绵身上飘散开的。
    最近日头大，她怕晒黑，出门之前都扑了一层檀木蜜粉，这会儿混着稀薄的香汗，仿佛是从身体里头散发出的味道。
    她笑着露出八颗小贝齿。
    “可以光明正大的走，何必委屈自己呢？”
    是人都会算这笔账的。
    昨天她就和这些女人交代过了，倘若做得好，半年之后带着月钱和卖身契离开。
    即便是做得不好，日子做得久了，攒的工钱多，也能自己换回卖身契。
    可要是现在偷偷逃走，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心惊胆战。
    她们前半生已经够不幸福了，难道仅剩不多的日子里，还要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吗？
    如烟见她态度坚决，就不再说什么了。
    她从里头选了三个人，都是平日里玩得最好的姐妹，和姜知绵一块儿上了街。
    东西是她们自己选自己提，姜知绵在后头当个甩手老板，只负责给钱就好。
    最后，去了布庄，选工作服的款式和颜色花样。
    刚踏脚进布庄，小二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恭维，“姜小姐您来了？上次你让我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正好一套呢，剩下的布料我让我媳妇儿给做了双鞋面，碎布头纳的鞋底，可是一点都不浪费呢。”
    “我的先不说，我今天来，是选别的布料呢。”姜知绵道。
    小二点头会意，“还要为心上人再挑一套？那您瞧瞧这边，昨天刚进的布料，很好看的。”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旁边几个女人就凑了上来。
    顶属如烟最八卦，询问姜知绵，“小东家有心上人了？长相如何，家底是否殷实啊？”
    “去去去，选你们的布料去，不要谈我。”姜知绵轰她们到一边去。
    不是贬义，怡红院出来的姑娘，是真的很爱八卦的。
    毕竟她们以前在里头，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就天天摆龙门阵消遣吗？
    自己要是落入她们的口中，恐怕要被谈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想着，姜知绵又不禁打了个哆嗦，继续驱赶如烟等人。
    没等到回答，她们也不懊恼，兴奋的就去选布匹了。
    有什么好着急的，最短也得跟着这个小东家六个月呢，有的是时间知道那个心上人的情况啊。
    顺道也看看，能降服这位小东家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别之处。
    姜知绵打包好了那套衣裳和鞋子，又去看了如烟她们选的布匹。
    是很素净的月白色，没什么多余的花色，款式则选了窄袖的上衣配马面裙，为了再好看一点，她们希望能在袖口处绣一圈小碎花。
    姜知绵都答应了。
    算下来，这样一套工作服需要半两银子。
    加上要换洗，姜知绵给每人配了两套，这样一共是十六两。
    除此之外，姜知绵又看向如烟，“你们里头有会做衣裳的吗？”
    “南衣就会。”如烟推了推旁边一个女人。
    “那给你们再选几匹布，你们拿回去自己做衣裳好了。”姜知绵道。
    昨天她看这些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包袱里头都没什么可以穿得出去的衣裳呢。
    哪怕今天如烟带出去的这几个，身上的衣裳也是洗得发白，甚至有几个补丁。
    她们不能再接客，就失去了经济来源，更不会得到莫妈妈的宠爱，所以新衣服什么的，当然不用想。
    眼下穿的，都是好些年之前的衣裳。
    好不容易出来开始新生活，当然要从穿新衣服开始。
    如烟等人正打算要感慨姜知绵视金钱如粪土，结果又听见她道，“对了小二，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碎布头总得给我一袋子吧，我拿回去让他们自己做鞋底，这样还能省不少钱呢。”
    好吧，小东家是个矛盾的存在。
    买好了东西，姜知绵带着她们打道回府。
    其他人早就翘首以盼了，看见她们，就赶紧上前迎接，接过东西仔细的看。
    议论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而后得知姜知绵还给他们买了布匹做衣裳时，个个眼中都泛起了泪花。
    苦的日子太久了，稍稍一点甜，她们就很满足了。
    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询问姜知绵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干活，她们都迫不及待要报答姜知绵了！
    姜知绵却摇头，“不着急，先养养你们再说，把你们养得娇嫩一些。”
    娇嫩一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不是说好来服侍有钱的后院夫人们吗？
    难道，是说的那方面？
    见她们眼中已经浮现出诡异的神情，姜知绵赶紧解释，“当然不是让你们百合啊，我的意思是，把你们的手养嫩一点，现在这么粗糙，很容易弄疼那些夫人们的。”
    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长时间的劳作，让她们原本嫩如葱白的手指变得粗糙不堪，甚至指甲缝里藏着很多污垢，还有不少的倒刺。
    简直惨不忍睹。
    小东家说得对，这样的手给夫人们看见了，她们还能乐意掏钱让她们服侍吗？
    “那，怎么养啊。”她们问道。
    虽说不干活的确能让手变得细腻，但这不是一两日就能达到的。
    小东家花了钱让她们来干活，总不能放她们休息好几个月，就为了养嫩一双手吧？
    正在想着，姜知绵便神秘一笑，“我有三天速成法，等着，我去江湖堂搬点东西，然后就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如烟立马问道。
    姜知绵摆手，“不用，你就带着大家先洗个手吧，用胰子啊，另外把指甲给剪干净，倒刺不要硬拔，留着我来给你们解决。”
    说完，就如一阵风似的，刮出了美容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