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希愣了愣，轻笑道：“夜绫音，我突然发现你很变态。”
    夜绫音白他一眼，“你才变态，用一句话解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薛淮希耸耸肩，自言自语：“不但变态，借口也很多。”
    “薛大导演，我今天可没心情和你吵架，快点送我回家。”
    夜绫音停在薛淮希纯白的跑车前，回头看他。
    薛淮希送夜绫音到街口，看着她去便利商店买东西，他驾车离去。
    夜绫音买了双人份的宵夜，回到家看到柯云泽坐在窗边写论文，他甚至把她的那一份也写完了。
    房间里很冷，这次租住的地方没有供热，柯云泽只在腿边放了个小小的电暖气，即使回了家他们都要穿着很厚的衣服。
    夜绫音把宵夜盛在碗里端给柯云泽，拿起桌上的本子翻了翻，欣慰地摸摸柯云泽的头，“太好了，我还发愁这要怎么写呢。真不愧是我的男人，聪明乖巧又善解人意，休息一下吧，我买了东西给你吃。”
    柯云泽捧着碗，狐疑地望着夜绫音：“你今天对我很好呢。”
    夜绫音反问：“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平时啊，忽冷忽热，爱理不理。”
    “不会吧，我怎么没印象？”夜绫音装糊涂。
    柯云泽想到今晚看了姚茉琦的专访，他突然有些担心夜绫音：“绫音，女主角定了纪槿遥……”
    “嗯。”夜绫音拿着碗坐在一旁埋头吃东西。
    “你没什么打算吗？”
    “我本来是有一些打算的，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柯云泽微怔：“为什么？”
    “我在酒吧遇到薛淮希的前女友，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试图打我，那我当然要还手，结果被童馨看到了，她当场表示很欣赏我，希望我能够参演《潘多拉的钥匙》，虽然只是个戏份较多的龙套，但也算是个机会，我就答应了。”
    柯云泽放下心来，只要能进入剧组，就有打败纪槿遥的可能性。
    下一步，只是看夜绫音自己如何把握这个机会。
    “还有……”
    夜绫音突然抬眸看柯云泽，幽黑的瞳眸仿佛一汪无底的泉。
    “薛淮希好像有点喜欢我，如果我做他的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柯云泽愣了一下，心中这是什么感觉，仿佛一根冰冷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心脏，那是一种空洞的疼痛。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心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如果他有利用价值，我没意见。”
    “他是一支潜力股，如果嫁入他家，我一定会过得很好，抛弃以前的生活，被所有不明真相的人羡慕。”
    夜绫音察觉到了柯云泽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是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她不想再拖累柯云泽，那样骄傲的他怎么能在地下道里卖唱呢。
    他应该是程家备受瞩目的大少爷，是让人尖叫的偶像明星。
    她不能自私地摧毁柯云泽的光芒，让他陪着她一事无成。
    而柯云泽也明白自己不能给夜绫音富足的生活，她想要的不是简陋的房间和一身伤痕。
    尽管心脏痛得抽搐，他还是淡淡地问：“你打算嫁给他吗。”
    “他还不错，女人缘那么好，婚后应该不会太妨碍我，我只要钱和名气就好了。”
    夜绫音站起身收了碗，柯云泽低着眼眸，声轻如羽：“也是啊，如果你不依附着他，很难斗过姚茉琦。”
    夜绫音将碗筷丢在厨房，走过来坐在飘窗上，那上面铺着柔软的垫子，像舒适温馨的小床。
    “你赞成我嫁给薛淮希？我还以为你会吃醋呢。”
    “我只希望你幸福，现在这样的生活，你不喜欢吧。绫音，我会帮助你，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
    柯云泽想要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话到嘴边才觉得发声艰难，每个字都像荆棘刺得他心脏鲜血淋漓。
    “柯云泽，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无私，我欠你的越来越多，几辈子都还不清了呢。”
    夜绫音伸手拉着可以旋转的升降椅，将柯云泽拽到她的面前，她轻轻握住他的双手。
    也许是握笔太久，他手背冰凉，那双用来弹钢琴的修长手指苍白如纸。
    夜绫音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了，可为什么此刻的她心里却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她抬头看着柯云泽，他的眼神依旧温润，但那深邃的瞳心却沉着一片空凉淡漠的海。
    只有夜绫音才能看到的……
    “柯云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你说过很多次了，但没有哪一次是真心的。”
    “是你太理智，不敢相信我的话。”夜绫音站起身，“等我离开你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真相。”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飘絮落下，话音刚落，她温软的唇便印上了柯云泽的唇瓣。
    柯云泽抱着夜绫音的腰肢回应着她，然而他荒凉的心并没有因为这个吻多一丝一毫的温度。
    耳边传来夜绫音咯咯的笑声：“你抱得我好紧。”
    柯云泽没有松开，他一直闭着眼。
    因为知道这个吻有多么无望，所以便不肯让夜绫音看到他眼中的脆弱。
    于是，他也没有看到夜绫音闪过一丝晶莹的水光。
    次日，童馨专程托人将合同拿到了学校，夜绫音在楼下签了字，走回教室。
    她在座位上坐下，低头摆弄笔袋，纪槿遥走了过去，神色复杂地看着丢在夜绫音桌上的剧本。
    夜绫音察觉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诧异地抬头，竟然看到纪槿遥就站在她身边。
    “我还以为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怎么，有话对我说？”
    纪槿遥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康叔叔告诉我，你和我有对手戏。”
    “算不上对手戏，你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我是一大堆龙套里的一员，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纪槿遥咬了咬嘴唇，“你参演这部戏，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是啊，我对演戏没什么兴趣，可是看着你一个人走红，我却又不甘心。”
    夜绫音低头拿着指甲锉磨指甲，语气懒散，柔顺的短发别在耳后，肌肤象牙般洁白。
    “夜绫音，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我得到了什么？林珞惟现在可都在你身边呢。”
    夜绫音仿佛在听纪槿遥讲笑话，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轻嘲的弧度，将指甲锉随随便便地丢在桌上。
    她仰着脸看纪槿遥，那双漆黑的眼眸幽深如夜，尽管容颜纯美秀丽，却隐隐透露出些许与她外表不符的黑暗气质。
    “你夺走了他的心！”
    纪槿遥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怕被别人听到。
    教室里的人不多，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人令人意外的对峙。
    夜绫音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还爱着我？”
    纪槿遥脸一白，她握紧拳，双唇紧抿。
    夜绫音站起身，逼近纪槿遥，她的脸上有着樱花般鲜艳明媚的笑容，然而她的语气却如此尖锐，“林珞惟为了你把我抛在河边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姚茉琦找人强.奸我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我躺在医院快死掉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所有人都努力地试镜而你却一开始就被内定成女主角，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你现在问我为什么针对你，你凭什么问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的心比任何人都丑陋
    纪槿遥倒退一步，脸色煞白，漂亮的嘴唇仿佛瞬间褪去血色。
    卷曲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衬得她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有种不食烟火的清纯。
    “别奢望噩梦很快结束，我想要的还远远不够，槿遥，你应该清楚，我很贪婪的。”
    教室里有人注意到了她们在对话，议论声窃窃响起，夜绫音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座位，继续修剪指甲。
    空气安静温暖，人来人往，打闹笑谈，有塑料包装纸撕开的声音和零食诱人的香气。
    刚刚从夜绫音口中说出的那些尖锐话语，仿佛从未出现过。
    纪槿遥浑身冰冷，她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无法挪动一步。
    林珞惟从前门进来，看到纪槿遥站在夜绫音旁边面色苍白地望着她，他心中一沉，快步走来将纪槿遥揽入怀中，用戒备的目光盯住夜绫音，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夜绫音，你对槿遥说了什么！”
    “干嘛这么凶，”夜绫音垂下眼眸，委屈地说：“我只是问她平安夜要不要一起看烟火。”
    “谁会相信你那些鬼话！”林珞惟怒视她，只要看到夜绫音无辜的表情，他胸口就一阵烦闷。
    “既然不相信，何必要问我呢。”夜绫音露出困惑的表情。
    林珞惟握紧了拳，良久，又松开，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纪槿遥被他抱在怀里，她头顶刚及他的肩膀，两人姿势如此暧昧，真是令人遐想。
    夜绫音讨厌看到他们亲昵的样子，她垂下眼眸，突然看到林珞惟上衣口袋里插着薄薄几张纸。
    叠成长方形的纸露出半截，黑白照片上印着她熟悉的面容：毫无特色的单眼皮遮住三分之一瞳仁，显得眼睛更加黯淡无神，嘴唇咧开像是在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或许是想遮住不整齐的牙齿，那笑容显得古怪而自卑……
    下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宋体字，几个字眼触动了她的记忆：
    清蕊……出生于……大火……父母双亡……被收养……失踪……
    夜绫音的瞳孔微缩，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指甲锉一偏，将光滑透明的指甲表面磨出了砂一般的划痕。
    林珞惟察觉到了夜绫音表情的突然变化，他随着夜绫音的目光低下头，看到口袋里的资料。
    林珞惟愣了愣，抽出那沓纸摔在夜绫音桌上，冷声问：“你是不是认识纪清蕊！”
    “清蕊啊……”
    夜绫音望着桌上的纸，像是在回忆，目光虚无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