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叶臻惊觉自己说得太重了,匆忙挽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想说……”
“我知道。”颜以轩打断了他,但是语气无比柔和:“我知道,你曾经对我说过这些话。”
叶臻:“曾经?”
可他才刚刚得知这一切。
颜以轩露出个了然的笑容,然后就像是重复叶臻做过的事情一样,伸出双手将他抱进怀里,这个拥抱不似刚才的温情,充满执拗的同时又有些霸道。
叶臻:“……!”
颜以轩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表情,就这么听好不好?”
叶臻踌躇半晌,然后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他比颜以轩矮一个头,维持这个姿势的时候他只能靠在颜以轩的胸膛上,对方的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回响,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颜以轩哪里来什么害羞的表情,要是叶臻现在抬起头来看一眼,一定会被对方眼里的深情惊到。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甚至在他变成兔子以前,他就已经在颜以轩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颜以轩:“从你姐姐那里拿到教授的资料以后我就直接开始了研究,缓释材料那一部分还算顺利,毕竟教授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后续的工作上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但是这样的时间也就持续到研一,研一的时候我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叶臻猜到了:“是Santituber?”
颜以轩:“没错,结核药是真正意义上我独立完成的第一个实验,所以当碰到瓶颈的时候,我一度非常、非常难过。”
叶臻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换做不知道情况的人,一定会觉得颜以轩这话非常欠揍,做实验哪有不碰到瓶颈的,别说是瓶颈了,做到最后毫无成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叶臻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颜以轩在他心中是特殊的。
他护短,他特别护短,别人怎么样他管不着,但颜以轩,只有颜以轩,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在那条钟爱的道路上一生顺畅,遇不到任何艰难险阻。
“那时我甚至觉得,这可能是报应,我从教授那里得到了太多,但是由于我的不知感恩,上天就要把它们收回去了。”
叶臻死死咬住嘴唇,拼命抑制住自己回话的冲动,他担心自己又要说出什么不分轻重的话来。
但是,就算控制住了语言,他的肢体动作却轻易出卖了他,不管是紧紧抓着对方衣领的双手还是微微颤抖的身体,无不证明着他现在紧张又彷徨的心情。
于是本来就是在吃豆腐的颜以轩趁机把人搂地更紧了一点:“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叶臻好奇又疑惑,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颜以轩,毕竟他本科四年就没怎么进过实验室,他觉得自己唯一有可能见到颜以轩的机会就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但是听颜以轩这么说,好像又不是这样。
颜以轩:“我有个姓周的室友,是你的二导。”
叶臻:“学生导师?”
颜以轩:“嗯。”
这么说叶臻倒是有点印象,S大会给每个新生安排两位导师,一位教授,一位学长,一般是研究生学长或者成绩优秀的学本科学长,叶臻很幸运地分到了一位研究生学长。
但是,这个机制怎么说呢,基本没有什么大用,也就是颜以轩提起来了叶臻才想到还有这一茬,事实上他本科期间就找过这位二导一次,结果那次没见着人,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了。
叶臻:“我只找过他一次,他还不在宿舍。”
颜以轩:“对,那天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见到的人是我。”
叶臻反应了过来:“你认出了我?”
颜以轩:“对,你和教授太像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叶臻完全想不起来那时的他对颜以轩说了些什么,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本科生活中平淡无奇的一件事,但是颜以轩却记到了现在。
颜以轩:“你问了几个新生常问的问题,然后你问我研究生的生活怎么样,我说几乎全天都在做实验,就连回宿舍的时间都很少,而且也很难做出成果,你看上有点不相信,毕竟恰恰是我这个嘴上说忙的人悠闲地坐在宿舍里看电影。”
叶臻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能在那时遇到颜以轩并不是巧合,是他的实验出了问题,连带着他的状态也出了问题。
颜以轩:“然后,你对我说,你父亲是个大学教授,他也喜欢在实验室里待着,他……”
叶臻稍稍用了些力气,从颜以轩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注视着他的眼,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他不在乎能不能做出成果,做实验这件事本身就能够让他觉得愉悦,比起为了名誉和金钱踏入这一行,又为了名誉和金钱茫然的人,我更希望成为我父亲这样的人。”
他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但如果是颜以轩所说的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这么回答,那时候的他一直都把自己的父亲当作这个行业饿标杆人物,根本就不懂人间疾苦,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追求名利又庸人自扰的心思。
等到他度过了四年大学,他才明白世界并不想他想象的这么简单,能做到他父亲这样的几近是个奇迹,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