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军以雷霆之势压向常山郡。而整个常山郡,守军也不过两万多人。在世国大军数量上的绝对碾压之下,很快,常山郡的第一座重镇——高邑,就被攻克了。
高邑失守的同时,其余各地的世军也接连发起了攻击。慕容函从上党出兵南下,发动突然袭击,驻防河内的东汉军猝不及防,他们压根没想到前几天还做样子的世军,现在会突然翻脸,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三日之内,世军便势如破竹,连克河内郡的平皋、州县、温县三地,斩首上万,并且还一举摧毁了东汉屯于沁水一带的水师舰船,一百多艘战舰全部被凿沉。此役,令东汉损失惨重,只得一边败退,一边不断地向洛阳朝廷告急。
而另一方面,宁子善指挥的青州军也顺利的打开了泰山郡的东大门。宁子善麾下大将陈隗在盖县一带,布下口袋阵,全歼东汉大将高希的军队,并当场斩杀高希。随后,青州军在宁子善的率领下,放弃了泰山郡的其余城池,改为全军直扑泰山治所奉高,争取一战定泰山。
世军一声不吭的宣战,带给了东汉高层极大的恐慌。洛阳已经进入了战时戒备,高爵虽然初次上阵,但好在也算负责。而且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单凭自己的水平,是很难击退敌人的。所以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上,从不专断,而是直接询问崔平等大臣,请他们帮忙拿主意。所以即使并州的世军已经要打到家门口了,洛阳城中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这次,就连东汉首席智囊的崔平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在洛阳中,可是有着不少蛰伏在阴暗里的“老鼠”的。上官嫣的洛子门自从大世南下以来,就一直在积极的收集情报、伺机暗杀东汉高层,以此支援前线的慕容皓。同时,上官嫣还积极的与皇宫里的汉帝刘骛重新搭上了线,密谋在洛阳发动政变,一举摧毁东汉高家的首脑。以上这些,崔平和高爵等人一概不知,此时的他们,压根没有把深宫中的小皇帝放在心上,一个被自己牵着丝线的傀儡,何惧之有?
崔平和高爵都把重心放在了应对世军的攻击上了,但上官嫣却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漏洞,私下里不断地鼓动刘骛提早发动政变,把权力重新抓回自己的手上。而刘骛也是被关在深宫里太久了,心里极度渴望自由和权力,很快就在上官嫣的怂恿下,暗暗调集了残余的忠于自己的世家,与他们密谋如何发动政变。
高爵按照高荣临走前吩咐的,将河内、河南驻军全部调回了洛阳,甚至连弘农的驻军都调回了大半。这让慕容函喜出望外,既然你送给我了,那又便宜不占就真是王八蛋了。确定东汉军真的撤退之后,慕容函率军轻而易举的攻占了河内郡,一边出榜安民,一边在野王一带囤积重兵,对着洛阳方向磨刀霍霍,严重威胁到了洛阳方面的安全。
常山郡,元氏城外,世军营地。
世国大军已经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常山郡,在前段时间,已经被世军尽数攻夺,如今,只剩下元氏一座孤城,城头上歪插着东汉的大旗。
“这元氏的守将是谁?倒是有些本事,”慕容函在众将的簇拥下,登上山头,远眺狼烟四起的元氏,不禁感叹道,“说起来,这倒是第一个能击退咱们的将军,想必绝不是无名之辈。”
“陛下,此人还真是一介无名小卒,”慕容虎苦笑着回到,“据俘虏汇报,这座城池的守将名叫向逸,只是一名小小的骑卫官。战火一起,郡守和那些底下官员就跑得没影了,如今城里,就只剩这个向逸冥顽不灵,负隅顽抗。”
“骑卫官哦!孤想起来了,就是郡守以下的低级武将是吧?”慕容皓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之前的失利,孤相信是你们轻敌冒进才失利的。但是,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须要攻下元氏。咱们不能在常山郡拖得太久!向逸嘛算个人才,能招降就招降,不能的话,杀了也无妨。”
“诺!”
转过天来,世军在将军们的指挥下,对元氏城墙发起了猛攻。吃了一次亏后,世军将领们没人再敢小视眼前的元氏,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寻求突破口。在世军的猛攻下,东汉军死伤惨重,无奈之下,向逸只好放弃了城墙,转为与世军展开巷战。世军士兵不熟悉这里的街道,扎进去后便如同没头的苍蝇,马上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东汉军借此大规模的杀伤世军,甚至差点把世军赶出元氏城。
但皇帝陛下那可是下了死命令了,日落之前不破城,谁也吃不了兜着走。世军在武耀等人的率领下,勉强稳住了阵势,硬着头皮再次发起了进攻。而这次,东汉军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黄昏时分,元氏城破,守城的六千余名守军,上到向逸,下到普通民夫,全部阵亡,无一投降。
这是一次并未载入大世史册的战役,因为他们虽然悲壮,但终究阻止不了大世的脚步。同时,这也是一支集民夫、马贼、囚徒、郡兵、孩童等的杂牌军,他们甚至只有少部分人拥有武器装备,大多数的都是布衣做甲、棍棒做刃。但就是这样的杂牌军,在元氏拖了世国三十万大军整整五天。也就是这关键的五天,东汉朝廷才得以反应过来,抢先一步调军前往赵地、魏郡两地,并派朝廷重臣居怀德前往赵地邯郸督战。不求收复失地,只求抵挡住世军的兵锋。
想法好,做得也好,反应也很及时,但这个计划却有着两个严重的问题。一是,居怀德并不是武将出身,他是个搞建筑工程的,二是,这支前去阻挡世国的援军,仅有五万多。
这就是拿人开涮了,居怀德已经六十多了,按说再混个几年,就能光荣退休了,谁知现在却摊上了这么个差事。行吧,你高家是老大,督战就督战吧,但就给我五万人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世国有不下三十万大军,我带这五万人是去送死吗?
高爵也有苦衷,撤回河内的军队后,洛阳总计也就十万人,能分出一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于其他的军队,要么驻守重地走不开,要么太远赶不过来,只好委屈您老了。不过也别灰心,五万人也是人嘛。
慕容皓收拾好常山郡后,立刻调转枪头,马不停蹄的朝赵地杀来。正好遇上居怀德的军队,既然遇到了,那大家也别客气,开打吧。双方在邯郸城郊拉开架势,要说居怀德虽然熊,但也不是个孬种,面对黑压压的世军,脸上没有显示出半分害怕,镇定自若的站在巢车之上。他心里清楚,打仗自己不懂,但自己身为主帅,绝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丝毫怯懦,否则,军心必然不稳。
但很快,居怀德就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了,因为巢车太高太大,在万军丛中十分扎眼,世军这边的乱箭、投石机、弩炮几乎都往这招呼。打到后面,战争越来越白热化,居怀德的心脏终于是受不了了,不得已在众人的掩护下,向后方退去。东汉军目睹自家主帅这么窝囊,士气瞬间跌倒了谷底,就连各路将军,也没有心情再打下去了。而反观世军,却时越打越勇,连破东汉三座阵地,其先锋更是一举杀到了主阵附近,将东汉军分割成了数截,随之,便是逐个击破。
这场仗从中午一直打到了傍晚,东汉军兵败如山倒,不仅死伤大半,就连赵地治所邯郸也丢了。大世经此一战,威震天下,许多地方还没等世军杀到,就自觉的换上了世国旗帜,并遣使送去降书顺表,希望可以免去兵灾。不出半月,赵地全境也失守了。
现在的冀州,东汉只剩下了一个魏郡。居怀德自知吃了败仗,回去后绝对没好果子吃,干脆直接率军进驻了魏郡,并将冀州各处的残军全部召集在了邺城,希望借着邺城的防御力量,痛击世军,组织其南下中原。
邺城在整个北方,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城。不仅城防坚固,而且还有着优厚的地理条件,易守难攻。此外,城中不缺富豪世家,兵源、财源、粮源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补充。居怀德是搞土木的,在邺城住下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学问优势,把邺城修了一遍又一遍,当世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铜墙铁壁般的城墙,以及居怀德重新招募的六万守城大军。
更有意思的是,为了防止内鬼和敌人突然袭击,居怀德甚至把城门都给堵死了,我出不去,你也别想进来。每天斥候出城都得从城头坐着篮子往下吊。看样子,居怀德是打算后半辈子就在这度过了。
但他明显忽略了一件事,城池可以锁住,人心却是锁不住的。
居怀德想在这养老,城里的军民可不乐意。城中百姓和士兵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都在城里,长此下去谁受得了?所以,仅仅过了一段时间,城中便怨言四起,许多地方甚至还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百姓们自发的组织起来,暗中对抗东汉政府机构、破坏地方,想以此要挟居怀德放弃锁城意图。
居怀德也不是吃素的,对这种非法性示威,他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镇压。
短短三天,邺城中就有千余名百姓被以叛逆的罪名处死,其中还包括数位士族家主。城门被堵死,尸体也不能堆积在城里,只好由城头上扔下去了。其中有不少尸体在摔落城墙的时候,不小心滚进了护城河。尸体在水里泡得久了,各种疾病也就在水源中弥漫开来,渐渐的,城中的大小水井、河道也受到了影响,一时间,邺城这座北方大城,变出了疫病横行、荒骨遍地的死城。
而世军这边受到的影响却并不是很大,因为他们所食用的水是另一条主河,与护城河的河水沾不上边,所以并没有多少得病的人。慕容皓也看开了,反正你居怀德不敢打出来,我就在这和你耗着,等时间一长,等你自己饿死、病死在里面就行了,干嘛要攻城呢?
但就在慕容皓乐悠悠的等待时,从北平方向来的一封信打破了他的原定计划。原来是皇后虞雯听说大军在邺城驻步不前,不懂内情的她还以为自己的丈夫遇到了困难,思来想去,便决定以自己虞国公主的身份,从渤海招来了旧虞国的遗老遗少,请他们和自己联名书信一封,劝降邺城里的各大世家。
就连慕容皓都忘记了,莫说邺城,就连整个冀州,当年都是虞国的地盘。虽说慕容皓杀了虞国老皇帝和太子,但那毕竟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对于邺城中的那些世家来说,保住家族,才是眼下当务之急。
慕容皓看着玉帛上虞雯娟秀的字迹,高兴的对身边诸将道“尔等看看!孤有如此贤后,何愁天下不定?!”
但有了这个书信还不够,该怎么送进去呢?要知道现在的邺城,就连最小的老鼠洞都被居怀德给堵上了,总不能指望这封信自己长翅膀飞进去吧?
关键时候,还是暗香阁帮了他大忙。作为北方重镇,暗香阁自然不会放过邺城这种大型市场。本着做大、做强的原则,早在五年前,暗香阁就在邺城开设了分店,有着世国财力和声望的支持,如今已经差不多垄断邺城的烟花场所了。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暗香阁拿了世国那么多的好处,自然要回馈给慕容皓。每年不仅送回可观的金银珠宝,还有更为重要的军请、消息,这些对慕容皓来说,可都是无价之宝。而现在,暗香阁也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传递信件。
慕容皓先是命侍奉在营中的暗香阁高层放出信鸽,通过其独有的暗文,成功的和城中的暗香阁分阁主搭上了线,并约定在邺城西城拐角处的一个阴暗角落,连夜凿开一个洞,悄悄的把信件送进城去,再由分阁主出面做东,借着邀酒名义,把城中对居怀德不满的各大族长招至暗香阁,到那时,再把虞雯的信件拿出来,交给各家族长传阅。慕容皓相信,这些世家绝不会跟着东汉陪葬,他们一定会十分聪明的咬死旧主人,迎接新主人投来的骨头。
千古以来,历历如此。
大世营中的暗香阁随行人员很快就按照慕容皓的意思准备好了信鸽,并专门挑了一处远离世军营地的地方放飞。接下来,就只需要静静的等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人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