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瞒为了迷惑燕军,在平原郡内纵兵四处烧杀抢掠。而高莫却只敢躲在平原城中瑟瑟发抖,哪里敢出兵相抗?平原百姓们怨声载道,一边痛骂齐军无耻,一边又骂汉军无用。可是再怎么怒骂,也改变不了家园被毁的现实了。为了躲避兵灾,百姓们只好背井离乡,前往其他有军队驻扎的地方寻求庇护。
刘仕闵实在是个老实人,他总觉得就出一万人实在太那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决定,亲自率军前往救援。
麾下文武们也不是没劝过,但可惜劝了没用。刘仕闵执意留下刘仕闼等人守城,自己则率一万精锐,向南平原而去。
济南国,东平陵。
刘仕闵率军前脚走,后脚就有斥候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萧桓等人。萧桓很兴奋,他知道,战机出现。但就在他准备下令进攻渤海的时候,萧记急忙拉住了他,低声劝道“大将军,您可要听清楚了啊,燕军才仅仅出了一万人。渤海郡中尚有四万多人,而且他们还占据地利优势。若是贸然出兵,我军必定无法速胜。若是到时候燕汉联军反应过来,全力反扑,我们该当如何?”
萧桓虽然和萧记不太对付,但萧记所说的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当下也有点犯难,于是带着些许请教的语气问道“既然燕军早有准备,那咱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放着大好战机不用吧?要不让都昌王从平原转道,与我们一起进攻渤海?”
“不可不可,”萧记摆手道,“现在燕军应该还未发现我军的主攻目标是渤海,我们还是有优势的。都昌王那边不能轻动,不过,咱们的计划得做一点点改变了!”
“哦?愿闻其详!”
“陈隗啊,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兵法造诣竟然如此之深,本将自愧不如啊!”行军途中,刘仕闵闲来无事,便与陈隗讨论兵法,谈及天下大势。陈隗张口就来,一番见解下来,就连刘仕闵,也不禁抚掌赞叹。
“将军说笑了,末将这点本身,哪里登的上台面,”陈隗谦虚的说道,“末将与将军相比,那就如萤火和皓月相论啊,若不是您应允,末将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哈哈哈哈!”刘仕闵被这马屁哄得满面红光,抚须笑道,“不敢当啊!我老了,现在是时候让你们年轻人建立功业了!对了,陈隗啊,你说,万一这齐军真的采用了声东击西之策,那我们到时真的来得及回援吗?”
“将军放心,”陈隗安慰道,“平原与渤海之间距离并不远,再说,渤海郡内尚有四万大军。齐军短时间内肯定攻不下,等到他们陷入了战争泥沼之中,我们就可以联合其余各郡的援兵,一起将它们扼杀于其中!”
“不过”看着刘仕闵高兴的模样,陈隗又小心的说道,“将军,若是齐军真的主攻平原,那仅凭咱们这么点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无碍!”刘仕闵不以为意的说道,“咱们只要尽到盟友的义务了,就算完成任务了。没必要真的去帮汉军拼死拼活,意思到了就行。要是齐国真的主攻平原,咱们还可以向清河等地请求援兵嘛。齐国区区一家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两家合力?”
陈隗潜意识里觉得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但见刘仕闵高兴的样子,还是识趣的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刘仕闵正在兴头上,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得了,反而还会让他生烦。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可别出什么意外了,保佑咱们顺利的击溃齐军。
就在刘仕闵走后不久,萧桓也终于开始有所动静了。由他本人亲自率军,猛攻渤海郡浮阳城,僵持状态被齐国率先打破。燕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经过了半天的鏖战后,燕军在浮阳的数千名守军全军覆没,紧接着,浮阳失守。
得知浮阳失守和齐国大军入侵的消息后,刘仕闼一面紧急调动各地守军化零为整,集结起来抵御外敌,一面又派人火速去追刘仕闵,让他快快回师,支援渤海!
但渤海的燕军不同汉军,对于齐军入侵,他们早有准备。所以在萧桓攻克浮阳之后,遭到了燕军几只大部队的骚扰和反扑,再加上后勤粮道不稳,很难再前进了。一切都如陈隗和萧记预估的那样,齐军虽然人数占优,但燕军却占据了更有利的地利与人和,齐军此时已经无法靠人数优势主宰战局了。
刘仕闵接到自己弟弟的求救信的同时,还接到了另一个消息进攻平原的齐军不知为何,居然退兵了!
刘仕闵当即松了口气,既然平原的敌人已经退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继续前去支援了。正好可以回师救援自家领地。于是便打算调转马头,回师渤海。
陈隗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急忙劝道“将军,此事蹊跷啊!若是围攻平原的齐军真的是佯攻,那也应该是先拖住您的军队,使您无法抽身回援,然后齐军才好趁机进攻渤海啊,怎么现在都反过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让您回去救援吗?将军,敌人可不会这么好心啊,还是应该谨慎点啊!”
“陈将军多心了,”刘仕闵现在一心只想着渤海,哪里听得进劝?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既然那齐军真正的目标是我渤海,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回师救援。至于他们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咱们见招拆招就行了!”
陈隗心中暗暗叫苦,这人怎么死不听劝呢?但见刘仕闵心意已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默默的跟在刘仕闵身后,朝着渤海而去。
刚入渤海边界,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鼓响,紧接着,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了大批打着“齐”字旗号的军队。山呼海啸的朝着燕军奔涌而来。刘仕闵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遇上了埋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指挥道“结阵!不要慌!快结阵!”
“给我杀!活捉刘仕闵之人,赏万金!”萧记驻马立于山坡上,大声喝道。
“杀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齐军士兵们看着刘仕闵的眼神都变了,活像看一头金猪。嗷叫着撞上了燕军的防御阵型。燕军也不甘示弱,人人奋起反击,一时间,两家杀得难解难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全军都给我上!快速解决战斗!”萧记见燕军如此骁勇,不禁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对面就一万多人,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时辰内不击溃敌军,你们就提头来见!”
“诺!”身边诸将不敢怠慢,急忙将萧记的军令传了下去。很快,其余在周围看戏的齐军也纷纷加入了战场。燕军顿时就有点吃不住了,士兵开始大面积的伤亡,在齐军的攻击下连连败退,刘仕闵无奈,只好一边下令收缩阵型,一边寻找着可以突围的缺口。
“将军!”陈隗顶着箭雨跑到了刘仕闵旁边,大声劝道,“咱们不能在这继续拖下去了!必须立刻突围!”
“可可是往哪突围?”刘仕闵看着周围黑压压的敌军,有点迷茫的问道。
“那里!将军!西北方可突围!”陈隗急忙指道。
“好!好!传令下去,全军向西北方突围!”刘仕闵此时已经没了主见,急忙顺着陈隗的话指挥道。
“王爷,燕军好像要突围了!”萧记身边一个眼尖的将军急忙喊道。
“吵什么?老子没瞎!”萧记被吓了一跳,狠狠的瞪了这个将军一眼,随即冷笑道,“嘿嘿,看来燕军之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啊,传我将令,让儿郎们咬住了燕军,千万别把他们弄丢了!”
“诺!”
燕军在刘仕闵的带领下,向西北方一阵猛攻,齐军在这个方向投入的兵力不多,很快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燕军士兵们心中爆发出了强烈求生欲望,在这种求生欲望下,居然连连击退了齐军三次阻挠,开始向离此最近的高城前进。每个人都相信,到了高城,他们就安全了。
理想是美满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来到高城城下,迎接他们的不是大开城门,而是漫天的箭雨。
萧记自然不会蠢到把快要到嘴边的鸭子给放了。他之所以露出西北方这个破绽,就是为了让更好的消灭燕军。古有云,围师必阙。萧记手上兵力虽然比燕军多,但也多不到哪去(大部队都在萧桓那里)。所以,只有让燕军自己的心理防线溃败,才能以最小的伤亡消灭他们。
先让他们看到希望,再让他们经历绝望。就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燕军很吃这套。勉强避开了高城齐军的阻击,一众残兵败将便再也走不动了。
看着周围士兵的惨状,刘仕闵心如刀绞。拉过陈隗,痛心疾首的说道“陈隗啊,怪我不听忠言,这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好悔啊!”
“将军无需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陈隗好言安慰道,但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现在燕军兵败如山倒,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谷,只怕还没走到所谓的青山,就死在半道上了。
“陈隗你过来,”刘仕闵突然对陈隗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此战之罪,罪在我一人。齐军要的是我的脑袋,不能让弟兄们跟着一起受难。我把腰牌令箭全部交给你,你带着弟兄们,快些逃吧!”
“啊?”陈隗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将军,那您呢?”
“我?呵,”刘仕闵自嘲的摇了摇头,“经此大败,我有何颜面回去见家乡父老?皇帝陛下对我恩重泰山,我绝不投降于贼!我留在此处,牵住那些齐军,你们趁此机会,赶快突围!”
“不!将军,要走一起走!”陈隗死死的抓住了刘仕闵的手腕,坚定的说道。
“快走!”刘仕闵把腰牌将印等物往陈隗怀中一塞,苦苦哀求道,“陈隗啊,就当我求你了,我已经走不了了,就算陛下可怜我,让我活下去,那我也是永远活在别人的鄙夷声中,还不如死了呢!你头脑比我灵活,我相信你能带着弟兄们活下去!快走!齐军马上就会追上来了!”
“将军您保重!”陈隗声泪俱下,知道他心意已决,于是郑重的朝刘仕闵跪下磕了一个头,再看了他最后一眼,随即狠狠的转身喝道,“将士们!随我来!”
“王爷,前面有一骑拦路,此人身后是一片茂林,前锋将军怀疑其中有伏兵,特来请示王爷,是否继续进攻?”一名斥候快马来到萧记身边,拱手报道。
“一骑?”萧记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问道,“周边没有其他人影了?”
“回王爷,没有!”
“那到有意思了,”萧记点了点头,挥手吩咐道,“下令,让前军暂时停止行军,待本王前去看个究竟!”
“诺!”
萧记带了几十名轻骑,快马赶往前军。看到拦路的人,不禁乐了,拱手遥拜到“刘将军!幸会啊幸会!”
“敢问阁下是?”刘仕闵平静的回礼道。
“在下大齐观阳王萧记!拜见刘将军,”萧记拿眼扫了下刘仕闵身后,果真有一片茂林,看不清其中详实,的确是一藏兵的好地方。当下大笑道,“哈哈哈,刘将军如此坦诚,莫不是想归顺我大齐吗?”
“贼子,我刘仕闵食君禄,岂能做易主之人?来来来,尔等哪个敢与我过招?”刘仕闵本意是想给陈隗等人拖延时间,但却没想到,这句话在萧记耳中却是换了个味儿。看着张牙舞爪的刘仕闵,萧记心中暗暗冷笑,老东西,你还敢在老子面前唱这种小把戏?也太没把我放眼里了吧?
萧记向后挥了挥手,冷峻的下令道“不要睬他,给我直接放箭!”
“诺!”得了主将命令,一声梆子响,齐军中弓弩手万箭齐发,朝刘仕闵射来。
“贼子!你”刘仕闵大惊失色,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小腹一麻,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刘仕闵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看去,只见一支狼牙利箭稳稳当当的刺进了自己的小腹。当下哎哟一声,急忙一边掉转马头,一边举盾抵挡乱箭。
“给我上!活捉这个老匹夫!”待得一轮箭雨放完,萧记一声令下,周围的齐兵立刻向刘仕闵冲了过去。
刘仕闵身中数箭,就连坐骑也中了不少箭。勉强跑了几步,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哀嚎一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齐兵,刘仕闵长叹一声“陛下!臣有付您的重托啊!”说罢,刎颈自尽而亡。
“啧,可惜了,”萧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禁惋惜道,“这刘仕闵虽说本事不咋地,但却如此忠心事主。不枉忠良!罢了,既已身死,拿上好棺椁装好,留得以后攻取渤海用吧!”
“诺,将军,咱们要不要继续追上去了?”身边一名将领问道。
“你白痴吗?”萧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他们主将已经死在这了,那片林子里还没人冲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伙燕军早就跑了!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饭桶!”
“王爷教训的是!属下愚笨!”那名将领脸上羞愧不已,急忙躬身请罪。
“传令,大军取道东光,准备和平寿王的大军会合!”萧记拿过地图,细细的琢磨了一番,随即下令道。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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