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暑在现代甚至称不上是病,但在古代,小孩子生什么病都不是开玩笑的。古代中医什么水平谁也说不准,现代中西医水平有争议的时候,王杰看过一些资料,比如清朝皇宫的太医院可以代表z国古代中医的最高水平了,康乾盛世也算国富民强,可皇子的平均寿命是28岁。
王杰虽然内里是个现代人,可他也不敢轻易用现代成年男子的健康标准,去衡量一个古代6岁男童。
因此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封建统治阶级的待遇。
第二天,徐宁就带来了几个做杂事的宫女太监,都住在院子后面的角房里。王杰贴身的事情,徐宁还是亲力亲为,从不让旁人插手。
下人之间也有争斗,主子身边贴身的位子也是有限的。
王杰不以为意,奴才之间的斗争只要不真正妨碍到他,他乐见其成,有时候,奴才抱团对主子来说是弊大于利。
徐宁是个非常机灵的小太监,王杰休养的时候,总算从徐宁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一些后宫主要的人和事。
安懋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双胞胎,名为安煜和安文,出自皇后宋氏,如今十二岁;三皇子安庆出自周婕妤,如今十岁;四皇子就是王杰自己;五皇子安维出自徐妃,如今才两岁。公主也是徐妃所出,如今尚且满月。
安煜既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又是长子,立太子的过程毫无波折。尤其是顾明宽顾明诚兄弟起事之后,安懋为堵天下人之口,一登基,册封太皇太后的同时,直接册封当时只有四岁的安煜为太子。
王杰听完徐宁对后宫的大体介绍,顿时觉得安懋的后宫特别不简单。
安懋登基也有八年了,如今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登基后的这八年就生了自己和安维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
古代医疗技术差,婴儿夭折率和产妇死亡率很高,皇帝为了后代继位和平衡各方势力的原因,肯定会尽量多纳妃嫔生育子嗣,以确保帝位一直在自己这一支。
据王杰所知,历史上儿子少的皇帝不外乎这几种,年纪太小、年纪太大、不举、不育、皇帝势弱被其他人控制、后宫被势力大的后妃或外戚把持、战争原因儿子被敌人掳走了、皇帝不好女色。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第六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是第六种情况,那应该就是生了五皇子和大公主的徐妃了。
可安懋自己就是外戚篡位,怎么可能任由一族后妃势大呢?
再有,就是皇后宋氏所出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按照现代医学的推测,正常人生双胞胎比例是八十九分之一,也就是说,应该九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双胞胎。但是在王杰原来所在的时空,z国历史上,从秦始皇到宣统帝,一共四百七十六个皇帝,双生子的记载却寥寥无几。
就王杰的记忆里,只有明末楚恭王朱英佥的遗腹双生子朱华奎和朱华壁是历史里正式记载过的、两子都平安成人的孪生子,而且这一对双生子还陷入了“伪楚王案”,最后被张献忠扔进竹笼活活淹死。
古代民间还有“双龙生于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还”的说法。
双生为煞是迷信说法,骗不了王杰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那么,真实的情况是,那些历史上“消失的双生子”在出生之后,肯定其中有一个“被消失”了。
比如杀死、宗谱上更改出生日期、藏起来不记入史书或者干脆过继给另一个妃子。
封建社会下的皇位斗争如此惨烈,嫡庶长幼的儒教思想残害了不知多少人。而安懋的皇后宋氏,不但能一力保下自己的嫡出双生子,而且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地长到了12岁,且其中一个毫无争议地按照嫡长子的名分立为太子……王杰越想越心惊,徐妃可能只是看起来势大,但皇后宋氏的手段似乎更高一筹。
令王杰头疼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王氏到底去了哪里。徐宁也有意避开这个话题,王杰不知道徐宁的这个态度,到底是闭口不言还是讳莫如深。
王杰倒不指望身为宫女的王氏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只求这具身体的生母千万不要犯了什么连累自己的不可说的罪名。
母族对于皇子,很多情况下,比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可靠多了。王杰知道自己是没什么母族的,但是目前这个情况实在诡异极了。作为安懋登基后出生的皇子之一,生母王氏竟然没有被封位份,也没有封赏王氏的家人。
如果说生母出身太低不配养育皇子,出生以后就过继给位份高的妃嫔也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情况是,王杰一个人被丢在了这个院子里,身边相熟的乳母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
要说生母王氏什么本事都没有,王杰也不相信,她可是安懋登基后唯一一个生下皇子的宫女。
王杰是真真切切地感到问题很严重,自己面临的处境非常棘手。
他现在已经不求继承大统,可就后宫的这种情况,恐怕他想安静地当个富贵闲王也是奢求。
再加上,前朝盛德宗的两个分封在外的皇子,顾明宽和顾明诚俩兄弟打着先皇正统的旗号起义自己封自己当皇帝了。有这俩兄弟的前车之鉴,本朝的下一位皇帝就更加不可能放自己的兄弟去定襄以外的封地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每个皇帝都知道。
徐宁这几天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伺候。王杰看见他心里其实非常过意不去,他认为徐宁肯定是被随意分到他身边的,而他却是个没有什么希望的不受宠的皇子。
过了大约十来天,王杰觉得自己养得差不多了,就向徐宁提出想出去看看,他觉得干躺在这院子里实在不是办法。
徐宁是奴才,自然不能否决主子的提议,但是他说了一句,“不如请医佐来给主子复诊,再看是否无碍?”
王杰只能应允。
这回来的医佐并不是上回来的那个,比较年轻,来了以后,望闻问切的流程走了一遍,总算宣布王杰已经无恙。
徐宁跟在后面,低头躬身道,“请大人勿忘向尚药局呈送脉案。”
王杰这才反应过来,皇子生什么病、喝什么药、喝药留下来的药渣都是有专人记录在案的。
他不禁在心里谢谢徐宁提醒得好,如果自己冒冒失失走出去了,万一被害了,记录下来的也是“病亡”。
这种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病亡”、“夭亡”的皇子公主不计其数,连理都没处说去,而且事后也不会有人特意去追查自己这个没有势力的庶出皇子是怎么死的。
医佐上呈脉案的时间就又是一天。
王杰有些心焦,心情很像看恐怖小说时,看到主角要去小木屋里探险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了自己。
等到终于可以出去的那一天,徐宁刚给王杰换完了衣服,山池院里就来了外客。
几名内侍簇拥着一名司监走了进来,宣布安懋的旨意,“请皇四子欲以仲秋之月,於国学行齿胄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