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替萧大将军熬的?你师兄……是不是也在这里?”
崔妙晗眼含内疚,抿了抿唇,松口道:“师兄在泬水岸。”
寻梦道了声谢,便向泬水而去。这次她一改先前的焦急姿态,走得极是缓慢,许是脑中思绪纷杂,需要时间慢慢梳理。道旁枯木耸立,脚下黄叶堆积,远处传来嚯嚯声,那人在练剑。
寻梦曾见过他练剑,他的剑势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优美如一副画卷徐徐展开,剑意丝毫不显杀气,让人观之如沐春风,但与之对战却能察觉其中奥妙,仿佛落进一个精妙的陷阱,一缕一寸失去获胜先机。
然而今日,他的剑风带着寒冬的肃杀之气。白衣翻转,出剑利落,仿佛抒不尽胸中情绪。地上枯叶被剑尖掠起,如黄蝶在空中飞舞,而后尽数被锋利的剑刃斩断,仿佛失了蝶翼般纷纷扬扬飘零而下。
在这漫天枯叶飞舞之下,他的长剑破空而来,剑尖直指她的喉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一片枯叶擦过剑刃,瞬间碎成了两瓣,缓缓飘落在地。
长剑稳稳握在他的手中,他的身姿如往昔那样飘逸,他的容颜如往昔那样俊美,他的声音却好像拂过雪山之巅,淬了冰雪般寒冷:“为何要追上来?不怕我一剑杀了你吗?”
寻梦笃定道:“你不会。”
她不信他会因旧日恩怨迁怒于她,她更不信他会忍心杀她,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她缓缓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剑尖已经抵在她的喉间。若是在往前走一步,那削铁如泥的剑肯定会伤到她。
她执拗地抬起脚,长剑向后一让,江玄之手势一转,那柄剑飞向旁边的枯树,剑尖没入树干,牢牢钉在那里。
“我已一退再退,你还想怎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寻梦坚定道。
江玄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玩笑,冷嗤道:“你父亲谋害我父亲在先,害死我母亲在后,又使萧家覆灭,使我年少孤苦伶仃,如此深仇大恨,我不让他血债血偿已是宽容。你身为仇人之女,有何面目纠缠于我?你又何以认为我会与仇人之女在一起?”
“仇人之女……”寻梦喃喃重复着。
她似乎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江玄之向来理智,不会因上一辈的恩怨迁怒于她,但他的理智也导致他无法与她在一起,因为在他眼中,她是仇人之女。
来时,她怀揣着各种鼓舞她追逐而来的理由,此刻全被“仇人之女”冲散得七零八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她向来说不过他,只笨拙道:“可你答应会娶我为妻,我也承诺会陪伴你……”
江玄之缓缓转过身,轻飘飘道:“此一时彼一时,权当作一场梦了。”
一场梦……寻梦眸中黯然,那句“娶你为妻”的承诺犹在耳边,那份赐婚奏疏带来的喜悦还在眼前,时移世易,他竟告诉她全然是一场梦。
她忽然冲上前,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如果是梦,那就不要醒……”
郭百年出宫后,特意绕道来安置所向义父告别,顺便也向江玄之辞行。说起来,江玄之也算他半个兄弟,但他们似乎总是剑拔弩张,争锋相对,如今诸事平定,总算可以真正心平气和闲谈几句。
还没靠近泬水岸,远远撞见这一幕,他忽然不想过去了。他仰头望天,忽感天地广大,胸怀壮阔,有些人有些事终究该放下了。
他勾唇浅笑,转身往回走,因刚才那炫目的阳光刺激,眼前的视线有些暗,然而暗影里隐约站着一个窈窕身影。待走近了,才发现那人一袭红衫,含笑以待,不是云萦又是谁。
他走向她:“你为何在此?”
“准你向义父告别,为何不准我向义父辞行?”云萦受寻梦启发,一鼓作气追至宫门口,却从长沙王那里得知郭百年来了此地,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郭百年疑惑:“辞行?你要去哪里?”
“长沙国。”云萦笑道,“你已成为我下一个任务,除非你终生不娶,否则那个人必定是我。”
她眉宇间的自信傲然,简直晃花了郭百年的眼。
他微微一怔,云萦对他的感情他早有察觉,但或许是前路太苍茫,或许是他们彼此太熟悉,又或是他更喜欢寻梦的xing子,总之,他从未予以回应,也从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