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玄之眯了眯眼,无视寻梦一脸的委屈:“起来将内室收拾好,至于这碎了的瓷器,我会从你俸禄里扣。”
这瓷器不算昂贵,但打碎了总要赔的。
“……”这人还有没有人xing啊?寻梦趴在地上恨恨一拍手,痛得“啊”了一声。她无意中拍到了地上的碎瓷片,指上出血了。
惊叫声迫使江玄之回眸,捕捉到那抹血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外间喊道:“来人。”
话落,几个素衣侍女鱼贯而入,举止得体,目不斜视。有人替她上yào,有人替她整理衣衫,有人收拾内室,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寻梦不得不佩服江玄之的御下能力。
她偷偷瞥向江玄之,只见他低头翻着一份竹简。这竹简表面被磨损得光滑发亮,穿线却是崭新的,依稀记得上次他也在阅这卷书。她悄悄仰起脖子瞥去,碰巧看到了清晰的篆体书名《捭阖策》。
她的小举动没有逃脱江玄之的锐眼,他随口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炎朝学馆的开学期大多避开农忙时节,是以,大多数平民得以入馆求学,百姓的识字率颇高。
“读过论语,翻过尔雅。”寻梦xing子好动,向来坐不住,并不爱读书习文。四书中的“论语”是被母亲bi着读完的,但她内心排斥,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至于尔雅嘛,那是一本字集,识字之人都用得上。
江玄之扬眉问道:“论语之中,你最喜欢哪句?”
寻梦不假思索答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当初读这句话之时,她便深表赞同,君子应该看重道义。
江玄之搁下竹简,高深莫测地问道:“在你眼中,郭百年算是君子吗?”
这一问难住了她。郭百年既重义又重利,她支支吾吾道:“姑且……算是……半个君子吧……”
“半个君子?”江玄之长睫微闪,若有所思道,“倒也算贴切。”
他走到她的身前:“君子有六艺,礼、乐、shè、御、书、数。据我观察,shè、御、数,于你而言,不算难事。但礼、乐、书,并非你所长。即日起,我便教你此三艺,尤其是礼仪与读书。”
礼仪与读书?这对寻梦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她急切地迈了一步,不慎踩到衣摆,向前栽去。江玄之早有经验,灵巧一让,眼睁睁看着寻梦扑到在地,摇头轻叹:“看来,要从行止礼仪开始了。”
江玄之亲授技艺是多少长安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可到了寻梦这里,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表面看似温润如玉,骨子里是个严苛之人,尤其对待技艺,更是一丝不苟。
头几日,寻梦尚有新鲜感,隐藏不满的情绪,努力跟上他的节奏,可时间一长,她便失了兴致,每一刻都成了煎熬。
这日,江玄之在处理公务,她伏在案上练字,没写上几个字,便恹恹不想写了。她懒懒地四处观望,见他神情专注地阅着文书,仿佛没有察觉到她在偷懒。
她玩心大起,沾了墨水,信手在布帛上绘起了画。
江玄之处理完正事,望向一旁的寻梦,见她眼眸晶亮,唇角含笑,不知在偷乐什么。他还未靠近,她便早一步感知到他的身影,反应灵敏地扯下布帛,藏在身后,讪笑道:“今日的字太丑了,江御史还是莫要看了。”
他定定瞧着她,偏了偏身,一副将要离去的模样。寻梦轻轻吁了口气,藏在身后的手也缓缓垂了下来,可手上一轻,布帛被那人夺了去。
她微张着唇:糟了,大祸临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逃过一劫是一劫,她偷偷往门口溜去。
江玄之展开布帛一瞧,上面绘了一棵歪脖子树,树下站着一个歪脸凸眼咧嘴的男子,旁边还标了几个小字:江玄之赏景。他放下布帛,凉凉地瞧着几乎要挪出门的寻梦,平静道:“你若有心学画,我也可以教你。”
寻梦浑身一僵,他竟然没有罚她抄书?往日她犯了错或是惹恼了他,他通常不会责难,但是会罚她抄书,因为她最烦写字。
僵持之时,耳边传来铮铮的琴音,这曲子取自诗经中的《采薇》,基调豪迈而苍凉。她不通音律,可每每听来,心绪甚是复杂,隐隐有思念,又隐隐有战斗的寓意。
她听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