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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刘解放愣了片刻,然后道:“你少绕圈子!你说有菩萨,你见过吗?!”
    “我没有见过。”天然禅师摇摇头,又反问刘解放道:“你见过菩萨吗?”
    “废话!”刘解放道:“我没见过,所以我说没有!”
    天然禅师道:“那你是见过主席了?”
    “没有!”刘解放脸上闪过一丝惭色,不过迅即又激动道:“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在**前受到他老人家的亲自接见!他老人家会亲口嘉奖我是无产阶级大无畏的革命战士!”
    天然禅师却道:“你既然没有见过主席,又凭什么说着世上有主席?”
    刘解放又是一愣,随即道:“你放肆!菩萨能和主席一样吗?!这能混为一谈吗?!”
    “你信仰主席和我信仰菩萨有什么区别吗?”天然禅师道:“既然都未见过,缘何说有或者无?既然一样向善,一样虔诚,一样深信不疑,我敬你的主席像敬我的菩萨一样,可你缘何又要毁我的菩萨?”
    刘解放无言以对,脸上神情既恼怒又尴尬,大叫道:“反正你再狡辩也是不对!我数一二三,就开!菩萨不出来,就是没有!你就是迷信!”
    “一!”刘解放不等天然禅师说话,迅速的举起了,顶在了天然禅师的脑袋上。
    “刘解放!”卫红连忙叫道:“算了!”
    “二!”
    刘解放已然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今天是他领衔的运动,如果以自己受伤铩羽而归作为收场,恐怕以后他在这群人中再无威信可言。他不但领导地位岌岌可危,还可能会成为流传坊间的笑柄。
    所以,刘解放连卫红的话也不再理会,双眼赤红,大吼一声:“三!”
    “砰!”
    一声响,几个女青年尖叫闭眼捂耳朵,几个男的也吓得面无人色。
    打砸抢或许是他们经常干的事情,但是直接杀戮实在还是骇人。
    不过刘解放那一并未打中天然禅师,而是打在了大殿上方的横梁上,天然禅师仍旧好端端的坐在地上,面容不改。
    而此时此刻,那也已经不在刘解放的手中了,而是在我的手中。
    刚才,就在刘解放数下第三声的时候,我一个纵跃向前,捏住了他的手腕,将口抬上!
    我本以为他只是吓唬吓唬天然禅师,可是我没想到他真的开了!
    就如此的草菅人命!
    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夺过,也顶在了刘解放的脑袋上。
    我对主席充满敬意,原不想拿他老人家做任何说法,可是我实在难以容忍这些宵小之辈借着他的名义来肆无忌惮的作恶!
    我冷冷的说道:“刘解放,我数一二三,就开。你说主席会不会现身救你呢?”
    刘解放惊愕的看着我,失声道:“你是谁?”
    叔父走了过来,似笑非笑道:“他是菩萨的化身。”
    “你,你们跟着老和尚是同党!”刘解放恍然大悟似的叫道:“你们是一伙的反动派!”
    “放你娘的屁!”叔父一巴掌掴上刘解放的脸去,打的他顺嘴流血。叔父骂道:“老子先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刘解放大叫道:“反了!反了!真反了!”
    “闭嘴!”叔父又是一巴掌抡上去,道:“现在开始倒计时!到一了就开!三!”
    我把口朝着刘解放的太阳穴使劲一戳,道:“祝你好运!”
    刘解放伸手想要夺,却被叔父按住了肩膀,疼的呲牙咧嘴,无法再动。
    叔父念道:“二!”
    刘解放大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快上来帮忙!”
    那些男女青年都已经看傻了,都听着刘解放叫唤,却没有一个上前来。
    “相尊……”天然禅师刚开口要说话,叔父便喝道:“你也闭嘴,窝囊废!”
    天然禅师便不吭气了。
    “一!”
    叔父大叫道:“开!”
    我自然不会真的杀人,但却配合着,从喉中发出“砰”的一声响。
    我这一声响动,用的是六相全功龙吟的功力,骤然间,近距离发出,刘解放如何受得了?
    再加上这声音像极了响,刘解放神情紧张之下,头脑震颤,惊叫一声,两眼翻白,瘫软着往下跌倒,嘴里嚷道:“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叔父一松手,刘解放便颓然倒在地上,嘴里兀自叨叨个不停。
    叔父“哈哈”大笑,朝着刘解放啐了一口,骂道:“怂货!”
    我也是一笑,把丢在了地上。
    刘解放有些迷瞪了过来,摸摸自己的脑袋,又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表情又惊又喜又悚然,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可怜,又有说不出的可恶。
    第118章 禅院红劫(十二)
    我不再去看刘解放。
    “拿来!”我走到那个拿着玉净瓶的男青年身边,伸出手讨要。那男青年慌忙把玉净瓶递给了我,连大气也不敢出。
    叔父俯下身子,双手抱起那倒在地上的善财童子泥塑,轻巧巧的又放回了原处。
    周围众人瞧见,都吓得面无人色——要知道那善财童子泥塑与常人一般大小,实心实体,分量极重,腰膀如果没有几百斤的大力,哪里能徒手抬得起来,又怎么可能举起放回神坛上?
    叔父又走到一男子面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木棍,“咔”的一声折断,双手各持一端,猛然往地上一戳,殿堂之下铺着的大号方砖立时被戳出了两个洞,断裂的木棍深入其中,屹立不倒,众人已经是瞠目结舌,完全惊呆了。
    “都给我滚!”叔父瞪眼大骂道:“谁再敢来庙里捣乱,我弄死他!”
    “快跑啊!”
    众青年哄叫一声,做鸟兽散,争先恐后的纷纷往外挤着跑,拌着门槛摔倒了好几个,尾随的同伴不但不拉他们起来,还直接踩踏而过,一时间,哭爹喊娘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站起来追上去劈头盖脸就打者有之,你推我搡抓衣服揪头发满地打滚者有之……
    倒是那个卫红还有些良心,和两个女青年上前先搀扶起了刘解放,然后才缓缓往殿外而去。
    临到殿门,卫红突然又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和叔父,道:“你,你们是不是被附身了?”
    “啊?”我愣住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卫红略尴尬的一笑,道:“没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差点把姓名脱口说出去,话到嘴边立即又想到,做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真名实姓,便鬼使神差的回了句:“不知道。”
    那卫红略一怔,随即点点头,道:“看来真的是被附身了。嗯,我们都是无心之过,请您不要怪罪。我们以后不会再乱来了。”
    “哼!”叔父威严的哼了一声。
    卫红虔诚一躬,和刘解放等人颓然而去。
    瞧着她的背影,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是看我和叔父身手不凡,便以为我们是被什么神灵附身了。
    我不由得哭笑不得。
    叔父眨眨眼道:“没准咱们爷儿俩真的是被菩萨附身了,不然你拿玉净瓶干什么?咱们可不能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被人欺负!”
    三个小沙弥正去解天然禅师身上缠着的绳子,天然禅师对叔父占他便宜的言语并不计较,反而十分认真的对小沙弥们说道:“你们瞧见了?诚心向佛,一心向善,是绝不会有恶报的。刚才那位穷凶极恶的刘施主要开打死我,但最终却没有得逞,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冥冥之中自有佛祖、菩萨的旨意垂怜下世,叫他们两位出手解难。”
    “阿弥陀佛。”年纪最小的那个沙弥念诵一声佛号,然后问道:“老主持,他们两个真的是被菩萨附身后救我们的吗?”
    天然禅师诡谲的一笑,道:“菩萨神通广大,只消一个旨意就足矣,不必附身。”
    “哦,弟子懂了!”小沙弥面有喜色,神情更加虔诚。
    我和叔父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天然禅师,叔父骂道:“你这个老秃——咦?!”叔父突然讶然一声,抬头远望,道:“哪里失火了,一股焦灼的味儿——不好!”
    我也嗅到了一股烈火焚烧的味道,打眼而望,早看见不远处一片火光,狼烟滚滚,直冲天际!
    小沙弥也叫了起来:“是大雄宝殿着火了!”
    “我佛慈悲啊!”天然禅师一屁股坐倒在地。
    “该死!”叔父怒骂一声,一跃而出,我也急忙跟着跑出去,不用想,心中也已经了然,大雄宝殿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失火,肯定是刘解放动的手脚!
    那厮包藏祸心,贼性不改!
    等我们到的时候,大雄宝殿的外围已经快烧着一半了,屋檐、殿门均已着火,卫红正和刘解放在殿前空地上大声争吵,在激辩着些什么,那群男女青年并没有出寺而去,都在围观。
    几个上了年纪的和尚正在大呼小叫:“里面还有人!”还有几个和尚在提水桶救火。
    叔父两眼通红,直奔刘解放而去,就在此时,“啊”的一声惨叫响起,在殿内响起!
    “大,先救人救火!”我叫了一声,叔父才舍了刘解放,扭过身来。
    我们两个抢进大殿里,前后寻觅,焰火之中,恍恍惚惚瞧见释迦牟尼佛像之后有个老和尚半蹲着身子,似乎在摸索找寻什么。
    他那光头上红红白白的,不知道黏了些什么东西。
    我急忙冲过去,劈手抓住他的肩膀,喊道:“你不要命了?快出去!”
    突然间,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腔,我猛地瞧见他那光头上裂开了一条缝,红的是血,白的豆腐一样的东西竟像是脑浆子!
    我吓得连忙松开了手,他也恰扭过了头,一张老脸似笑非笑,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喃喃道:“快帮我找,我的神龟,我的神龟……”
    那老和尚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伸手朝我抓摸,行止动作看起来如木偶般僵硬,却又十分迅疾,我惊得连连后退,口中不禁问道:“什,什么神龟?”
    “神龟就是神龟!”那老和尚眉心之际突然涌现一股黑气,两眼发出凶戾的光芒,绿幽幽的两道,嘴里恶狠狠叫道:“你连神龟都不知道!?”
    我更加骇然的往后退,周围的火势虽凶,却已经盖不住自下而上的寒意涌入体内。
    “是不是在你那里?!”那老和尚蓦地大吼一声,双手箕张,朝我扑来。
    “大!”我绝不胆小,可是此时此刻竟也腿软,情不自禁的叫喊起叔父来。
    “噗!”
    那老和尚的手刚伸到我面前,大雄宝殿梁上突然落下一块瓦片,正中那老和尚的天灵盖,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老和尚的天灵盖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整个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凝立不动。
    一双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我惊魂甫定的看着他——他那本来就红白夹杂的脑袋变得更加惨不忍睹,血和脑浆越流越多,恍若坏了的西瓜烂透了流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