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祁扬的话没能说完便被蔺寒伸手打断了，双眼仍旧是定在舒灵的脸上，一分也不想挪开，“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把她送走的，她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到死也只能在我身边。
    被人就这么直接回绝，易祁扬的脸色有些尴尬，但随即便掩盖过去，咳嗽一声之后，岔开了话题：“舒柠小姐今天晚上的飞机飞回本市，这…….”
    舒柠？
    对呀，还有个舒柠，有一个让蔺寒这么高傲的人都能忍辱负重的在她身边委屈三年，只为了博美人一笑的舒柠。
    舒灵站在一边看着轮椅上的自己，内心里的酸楚开始泛滥，酸的她有点想哭。
    蔺寒现在对她的关心，可能只是因为同情，亦或是新鲜劲，毕竟照顾一个植物人，对于大少爷蔺寒来说也是生平头一遭。
    等舒柠回来之后，这一切的关心便会像泡沫一样，完全的消失不见。
    “蔺寒，你会不会像丢垃圾一样的，把我就这么丢出去啊？或者是，想等着舒柠回来，一起看我是怎么狼狈的死去吗？”
    嗯，很有可能，舒柠讨厌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为了让舒柠开心，蔺寒真的很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反倒是释然了，舒灵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也有点开始佩服自己的淡定。
    罢了，罢了，随他们怎么折腾好了，左不过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皮囊，早死早超生，指不定到时候她的三魂七魄就完整了呢？
    就再也不用做孤魂野鬼，飘荡于世间了，这……
    “她如果回来，就带她随便去哪里住，不许她来这里。”
    哎？
    舒灵轻轻的晃了晃脑袋，迷茫的看着对面站着的易祁扬，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蔺寒刚刚是不是说，不让舒柠来这里？
    同样的，易祁扬也没想到蔺寒会这么说。
    那可是舒柠小姐，蔺少一直捧在手心里的舒柠小姐啊！
    见易祁扬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蔺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声道：“不走吗？”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易祁扬赶紧收敛了目光，低头称了一句“是”，转身便往外走去，只是，就在他即将踏上楼梯，准备下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明明很淡漠却重如千斤的低语。
    “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明白吗？”
    身体猛地一僵，易祁扬的喉咙干涩到发痛，却只能嘶哑着回答：“是，我明白了蔺少。”
    什么是不该惦记的东西？舒灵吗？那么蔺少，她对你而言，又算是什么呢？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等到易祁扬离开别墅之后，蔺寒抬眼看了看窗外早就暗下来的天空，伸手摸了摸自己这才有些饿意的肚子。
    从下午把舒灵从医院接回来开始，到她自杀、方清欢来这里，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夜，两个人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竟也不觉得饿？
    低头看了看依旧没什么反应的舒灵，蔺寒不由得气到有点想笑，“你就不能说句自己饿了？”
    根本不敢再让舒灵一个人待着，蔺寒这下算是长记性了，就算是下楼让李婶给他们做点饭的功夫，他也要牵着舒灵一起。
    等待宵夜做好的过程中，蔺寒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偶尔抬起头来看看旁边的舒灵，可这看着看着，意思就不对了。
    以往自己闲来无事在家里待着的时候，舒灵总是坐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就算是很傻的电视节目，她也看得津津有味，从来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偶尔蔺寒嫌她烦了，吼了她几句，她也不还嘴，胆子小得不行，被吼了之后就悄悄的躲进厨房流眼泪，但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绝对是已经做好了可口的饭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招呼着他过来吃饭。
    有时候蔺寒也会怀疑，这女孩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啊？她就没有自尊这种东西吗？
    而现在，那个明明很怕他却还强装着镇定嘻嘻哈哈的女孩子，只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坐在那里，连动也不动，低垂着的眸子里写满了空洞，麻木的让人揪心。
    可从蔺寒的角度看过来，她那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整个人似乎都像是浸在了浓烈的悲伤里，仿佛现在如果没有人拉她一把，她便会继续的沉沦在那片死海之中，一直到沉入海底，永不见天日。
    心头陡然泛起一股子强烈的不安，蔺寒凑身过去紧紧拉住她的手，一声声的叫着舒灵，声音里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