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峥身处江南,接到家中来信,知道季氏又添了一女,也是高兴。
女人家生儿育女,就是大功了,季氏自进门后,连生两子,侍奉公婆、丈夫都没什么可挑的,,顾廷峥对季氏一向是十分满意。
本来季氏应该一直随他外任,偏偏前两年老祖宗身体不谐,他送季氏和孩子们归家,后来季氏又有身孕,干脆便在京中生孩子。如今孩子也生了,顾廷峥想着赶紧让季氏过来才好。在外做官,没有个正房太太与女眷应酬周旋,实在也不成体统。顾廷峥虽然在江南纳了个二房,但是二房外出应酬什么总是不有些不方便,其他的先不说,很多正房太太根本不愿意与二房交往,哪怕这个二房是正经的良民。
吕四娘的爹是个落魄的秀才,屡试不第,人又不善经营,家中的产业悉数变卖精光,一家子过得甚是清苦,吕四娘遇到顾廷峥时本不愿做小,无奈家中已经穷途末路,不得已与顾廷峥说好了要正式纳为二房,顾廷峥并出银子供吕四娘的弟弟读书。
顾廷峥一是因为吕四娘实在貌美,二来也同情她时运不济,便都答应了,正正经经热热闹闹的摆酒请纳了吕四娘为二房。
因季氏不在身边,兼之吕四娘柔媚多情,又颇识字通文墨,顾廷峥很是喜欢,吕四娘这一两年倒是将顾廷峥身边的事管了起来,唯有应酬这种事,顾廷峥还是觉得季氏更为妥当,有时候身份决定了人能做的事,外出做官的人纳二房是常事,但是顾廷峥自来脾气与众不同,他虽喜欢吕四娘,也愿意照拂吕家的人,但是妻妾妻妾,他认为各自的职责自然不同,他分得很清楚。
顾廷峥的想法,吕四娘尚不清楚。
回到内院,吕四娘喜气洋洋地迎上来服侍。
顾廷峥换好衣服,奶妈便抱着孩子上前来,顾廷峥很自然地接过儿子逗着玩。
吕四娘生的儿子已经过周岁了,生的眉清目秀,话也会说得早,十分机灵早慧。
儿子机灵可爱,做父亲的没有不高兴的,先时长子和次子出生的时候顾廷峥并不得闲,还熬在知县任上呢,也没闲心逗儿子,吕四娘的儿子生在了好时候,当然也是因为吕四娘碰到了好时候,不然以前的顾廷峥也没心思纳二房。
吕四娘引着儿子说话,不过是认人认物。
指着顾廷峥对儿子道“这是爹爹,来,叫爹爹。”
孩子扑突扑突地喷着口水,脚有力地瞪着,叫了“爹爹”
迎面喷了顾廷峥一脸的口水,吕四娘好笑地拿出帕子给顾廷峥擦脸。
顾廷峥全不在意,这是亲儿子,也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吕四娘越发逗引着儿子说话,一家人玩得高兴,吕四娘拿拨浪鼓逗孩子,故意不给他,
气得孩子啊啊啊乱叫,一整句又不会说,只知道“娘、、、娘、、、给、、、给、、、”
吕四娘方笑着将拨浪鼓给孩子。
孩子玩了一阵子累了,顾廷峥让奶妈将孩子抱下去。
“父亲已经来信,给孩子取了名字。等过些日子,太太也要过来,这些时日,太太不在,家里家外都是你辛苦,等太太来了,也会感念你。太太是堔哥儿的母亲,堔哥儿自出世也没见过,你好好教教他,太太来了见到,也高兴。”
吕四娘愣住,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好一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了。”
晚上要歇的时候,吕四娘同顾廷峥道“老爷,我身子不谐,今晚怕是不能服侍。”
顾廷峥盯着吕四娘看了好久,自去了别屋歇息,之后一连几天不进后院,这是后话。
自顾婉宜出生后,大概也是真投了顾家老祖宗的缘,几乎日日都要过来看上一眼,季氏深觉不妥,便每日令乳母抱着,跟着她每日里去请安,如此,老祖宗也能见到重孙女了。
小孩子每日吃吃睡睡,长得很快,快半岁时,老祖宗已经有点抱不动了,同谭夫人等人“一般的小子也没有这样能吃的,看看这小胳膊,真跟那藕节似的,又爱动,我抱一会儿,全身都是汗。
季氏笑道“这丫头太淘了,别说老祖宗,就是我,也不抱得一会儿。”
老祖宗不以为然道“这怎么是淘,这是孩子身体壮实,精神好。”
反正老祖宗就是喜欢。
顾三奶奶同顾大奶奶使眼色,顾大奶奶像没看到似的。
谭夫人同老祖宗说起四爷的彩礼。
“凌家家世不同,媳妇想着礼金是四千两银子,其余各色东西三十担也差不多了。比老大、老二、老三那会是略多一些,不过咱们家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老四最晚成亲,占了这个便宜了。”
赵氏、季氏均笑道“太太说的哪里话,媳妇们都进门多少年了,倒还计较着彩礼的事,让人笑话。”
顾三奶奶后知后觉地也附和了一句,心里却有些不平,当时顾家给她送的彩礼才有五百两银子,四千两与五百两,只叫略多,谁叫三爷是庶子,太太也就是看着面上贤惠。
老太太问东西都预备了什么。
谭夫人没将彩礼单子给老太太看,老太太不识字。
将准备的喜饼几担、三牲酒水多少、四京果几担、生果几担等等一一说了。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其实这些东西包括礼金肯定是顾尚书和谭夫人议定了的,不过是来告诉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觉得是比大孙子、二孙子那时多好多,不过她向来不管事,只享儿孙福,这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道“很好,就这么操办吧。四爷成亲的喜房可布置好了,凌家丫头讲究,可别让新娘子委屈了。”
大奶奶负责这事,忙道“都妥当了,院子早就重新粉刷拾掇好了,就等着新娘子的嫁妆抬进来呢。”
老太太正愁这件事呢。
“之前他们几个早早议亲,婚事准备怎么也得个一两年,如今老四这样急忙忙的,凌家那边也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
老太太做官太太多年了,娶了儿媳妇又孙媳妇,也知道些京城婚嫁规矩。
谭夫人不以为意道“老太太放心,凌家姑娘的嫁妆只怕早就准备齐整了,只等着合适日子出嫁罢了。”
凌家为这姑娘挑挑拣拣的,最终还是得选顾廷恒,顾四爷的年岁也不小了,谭夫人也不跟凌家气,说了要立刻成亲,若是还想装腔作势摆架子,这婚事就作罢,凌家只得答应了。
老太太也就是听个热闹的,孙子孙女的婚事,她是不会过问的。
顾廷恒的婚事,顾老太太远在贵州做官的二儿子顾培滔也回来喝侄子的喜酒。
多年不见面,顾老太太抱着儿子就是一顿痛哭,顾培滔也是做祖父的人了,还被老娘拉着手道“瘦了,也黑了,贵州那个地方就那么苦吗?”
顾尚书哭笑不得,老二哪里瘦了,老母是太想小儿子了。
顾尚书劝下了顾老太太,顾培滔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老太太磕了头,同来的一儿一女也跪下给老太太磕了头。
来的顾培滔的长子顾廷蔷和幼女顾琼芳。
顾廷蔷早已成亲生子,顾琼芳却还是个四岁的女娃娃,怕生的很,怯怯的不成。
大家认过,长辈的给了表礼,谭夫人安排婆子丫头,让人带着顾琼芳的奶妈下去歇着了。
说了会儿话,晚辈们也散去,老太太独留长子、长媳和儿子说话。
贵州的任上的事说也说不尽,老太太只关心儿子的事,知道一应很好,孙子们也颇争气就行了。
只有一道前来的顾琼芳,老太太问道“路途这么远,这么小的孩子你带着做什么?”
顾培滔正要说这事呢,忙为难道“带她来是要求娘和大嫂的,这孩子生了没多久她姨娘就去了,因胎里落下病根,身体也不好,我想着贵州贫瘠,气候也不适宜养人,而且这孩子在家里也没个伴,这次回来将她也带过来,就是想着留她在京里,请大嫂和娘教导她,也不敢太劳大嫂费心,不过是关照些饮食起居,顺便教导她些为人处事,不要长歪了就是。”
顾老太太、谭夫人是是不耐烦亲自养的,不过是留在京里,由婆子丫头照管长大,两人偶尔关照就是了。
顾老太太、谭夫人都听明白了这个意思。
不过一个丫头生的孩子,顾老太太心里有些怪二儿媳妇太过跋扈,怎么就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