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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离恨长天(18)
    五岁那年,两个鞑子兵杀他父母的场景,刹时间闪现出来。他当时正缩在房中的角落,亲眼目睹爹娘是如何被清兵杀死的,那时他虽然年幼,但两个清兵的模样和骂人的声音却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十年来,他几乎每晚都会梦见父母亲被杀害的样子及两个鞑子兵凶狠的咒骂声和狞狰的面孔,并因此从梦中惊醒。
    他记得其中一个脸庞上有一个黑色的痦子,骂人的声音很刺耳。另一个却是瘦长的身材,面目已经模糊了。虽如此,但那颗黄豆大的痦子和那刺耳的声音,深入了他的血液和骨髓之中,永不磨灭。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凭着这仅存的记忆四处寻找着,艰难地拔觅着,可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可现在这张脸这颗痦子,那刺耳的声音,虽然不是十分鲜明,但仔细辩听之下还是可听得出来,和十年前那个人便如同一辙。一时之间,他血往上涌,脸胀得通红,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强烈地抑制住内心的怒火,转过了身子,细细地盯着那名脸上长痦子的清兵,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果然是你,就是你这个畜生!”
    那名清兵看见这个汉人少年睁大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接着又骂道:“你这个小狗……”,还未骂完,阿成早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他两耳光,这两耳光好重,打得他嘴角流血,牙齿脱落,另一名清兵看到这汉人少年形同疯子一般,目眦欲裂,吓得呆了,哪里还敢作声。
    脸上长痦子的清兵被这两耳光打得昏天黑地,嘴里虽然流了血,牙齿也掉了两颗,但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地呜呜咆哮着。阿成早已经控制不住,右手一振,便去抽腰间的长剑。
    手刚碰到剑柄,便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那只手有力而且坚硬,是张子阳看他情绪失控,知道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杀人,但阻拦住他拔剑杀人。
    阿成刚要说话,张子阳道:“千万不要冲动,暂时离开这里,一切见机行事。”说着便拉着他急匆匆走了。两人刚走了不久,便听得一阵马蹄之声传来,原来城门口有人捣乱生事,城中防卫营的清兵得知,便领了十余骑赶来查看情况。
    张子阳拉着阿成沿着城中僻静小道行了两里左右,放慢了脚步,问道:“阿成,你刚才怎么了,完全失去了理智,和平日里完全是两个人。”阿城将头伏于路边的墙上,双手按墙,泣道:“伯伯,那两个清兵便是当年杀害我爹娘的凶手!”
    张子阳吃了一惊道:“是吗?”又道:“怪不得你情绪如此激动,我记得你说过当年你只有五岁,记人本就模糊,加之又隔了那么多年,你如何会认得出是他俩个?”阿成道:“我一辈子都记得那人脸上的痦子和刺耳难听的声音。这些年来,他的声音有点变了,可他脸上那颗大痦子,便是化成了灰也忘不了的。还有一人是瘦高个,不正好吗?”
    张子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找到了你的仇人,你打算怎么办?”阿成切齿道:“我誓杀这两个狗鞑子报血海深仇!”张子阳道:“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杀两个鞑子易如反掌。但却不能光天化日下杀人,这样事情闹得大了肯定会影响到我们与丐帮约会的大事。”
    阿成抬袖抹了抹泪,说道:“伯伯说我应该怎么办,难道不报这深仇大恨了?”张子阳道:“报是一定要报。但不能白天报,我们就晚上报。”阿成道:“晚上到哪里找两个狗贼?”张子阳抬着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我们便在这附近悄悄不盯着他俩。待他们轮值回家,便跟在他二人身后,到了僻静无人之所,将他们抓住,问清说明之人,便可将其人头割下,为你爹娘报仇,祭他们在天之灵。”
    阿成道:“还是伯伯想得周到,就依伯伯安排,不过和丐帮的约会怎么办?”张子阳道:“和丐帮的约会是今夜二更,误不了事的。”阿成道:“我现在便回去监视两个鞑子的动静。”张子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道:“你去看着,到他们走的时候叫我。”觑准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只见那槐树高达七八丈,主干足有两围之粗,长得遮天蔽日,浓荫匝地。
    他看了看四处无人,足尖一点,嗖地一声,便窜上了树,在一枝大树杈上一躺,说道:“我先睡上一觉,你先盯着,到时回来叫我。”阿成应了一声,原路返回,又来至城门口。
    到距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只见城门口围观之人早散,脸上长痦子的清兵已经不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想来是他被阿成打伤,看郎中去了。阿成大急,心想就这么让这狗贼走了。但再看时,适才和他一起的同伙瘦高个却依然守在门口。心想道:“他俩本是一丘之貉,我盯着这个,届时便可逮住他问出脸上长痦子的下落。”
    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认了出来,只远远地附这转溜逛来逛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太阳下山,见到瘦高个清兵和另一名清兵交了班,沿着东城走了。
    他生怕跟丢了,来不及回转去叫张子阳。拔脚尾随在那名清兵身后,只见那名清兵先是到熟食铺买了一块猪头肉,又到酒店中打了一壶酒,这才哼着小曲走进了一个巷子。
    那巷子又黑又窄,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阿成跟着他走了七八丈远,快要到那巷子的尽头之时,突然间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伸手便拿住了他的“肩井穴”,那清兵毫无防备,再者他武功有限,怎禁得住阿成这一拿,当即低哼一声,便如同一瘫泥般倒在了地上。
    阿成一把将他提起,转到一个破木棚后面,往地上一扔,伸手拍开他的穴道,咬牙问道:“你这个狗贼,还记得小爷吗?”
    那名清兵懵懵懂懂被人抓住,抬眼一看,便是白天的那个少年,只吓得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说道:“少侠,你我无怨无仇,白天的事情,我也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抓我?”
    阿成骂道:“你这天杀的鞑子,没得罪过我。还记得十年前在河西县将军村被你们杀掉的那对夫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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