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轩道:“老先生必是隐居乡间的高人异士,玉轩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原宥!”说完深施一礼。
张子阳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朗朗睛空,说道:“什么高人异士,不过是个逃避现实的老糊涂虫罢了。”罗玉轩听他言语深沉,问道:“莫非先生有何难言之隐?”张子阳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还是处理当下的事情要紧。”两人便在院中的木凳上坐了。
罗玉轩道:“但我仍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张老先生。”张子阳道:“请讲。”罗玉轩道:“我只道老老生用武功来控制卦象,这只是其一,但为何大多时候所卜之事又都应验了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张子阳道:“所谓心诚则灵。世间之事若要成功大凡每每贵在持之以恒去做,我每次替人卜卦之后,都要告诉求卦之人尽力去争取和求得,他们信了我的话,也信了神灵一说,自然有了信心和耐心,常能人所不能。一直坚持去奉行和实践,成功当然是在大数了。就比如你母亲,几个月来,就因为信了我的卦象之言,坚持不懈地向东南方奔波,成功只是迟早的事。”
罗玉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前辈真是一个心术大师,在下受教了。”说着对张子阳深施一礼。张子阳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你这一礼我受之有愧。今天我来,一方面是还回你母亲的礼资,另一方面,我想起了一个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老头子想为你保一门亲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子,递还给罗玉轩,罗玉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笑着说道:“张老先生为何给我银子,又说要保媒,这个……玉轩愚笨,一时没有体会。”
张子阳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十年来,我靠帮人卜卦算命、代人写写画画,赚点糊口度日的费用,时日既久,竟然搏了个半仙的名声,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会脸红。”看了看罗玉轩,又道:“其实你父亲罗老先生在世时我也略有耳闻,他虽也是乡村的一介寒儒,但心系家国,心系我汉人江山和福祉,位卑不敢忘忧国,这份胸怀和气节令人敬佩。还有你,罗先生,自罗老生离世后,你便发誓不考满清的科举,不做清廷的官,满肚子的才学宁愿在这偏僻的小山村教几个小孩子,与清风明月为伴。老朽与你和你父亲相比,真是汗颜。”
罗玉轩听到他竟对自己和父亲如此了解,心中大为感动,说道:“张老先生,你谬奖了。其实玉轩性格耿直,不善与人相处,因此绝意科考和官场,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伟大。不过老先生你平白无故给我两锭银子,令晚辈百思不解。”张子阳道:“这银子是你母亲前段时间找我帮你卜卦时给我的礼资,唉,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心安理得地便收下了。”罗玉轩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她从未跟我提起过。不过这是你理所应得的,没什么不妥。”
张子阳道:“你靠几个学童收些微薄资生活,你老母亲要存这二十两银子,谈何容易?再说,只不过卜一卦,举手之劳的事,要这么多吗?现下你母样染病,正需要银两抓药,你收回去吧!”将两锭银子塞到了罗玉轩手中,罗玉轩正要推辞,张子阳肃然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母亲为了你拿出了一辈子积蓄,再做多少事都不赚多。如今累得病了,众你做儿子的,要好好医治她,买些补品给她调养身子,但你有足够的银两吗?”
罗玉轩捏了捏钱袋里摸刚从箱箧里搜出的一点少得可怜的散碎银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晚辈确是囊中羞涩,没有足够的银两了。”张子阳道:“既然如此,还不将银子收了。”罗玉轩寻思再推辞便矫情了,便道:“承老先生的情,晚辈便收了这银两,我会记着您的恩表。不过家母的病延误不得,需要尽快抓药医治。”说着将银子接了过来。
张子阳道:“是了,这是当务之急。你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一张方子,我不敢说药到病除,但只需服上两剂,必有效验。”罗玉轩站起身来,进房中拿出了笔墨纸砚,张子阳便在院中的石桌上,挥笔写了一张药方,写好之后,递给了罗玉轩,说道:“先照方抓药治病,待老太太病体康痊后,其余的事再说吧!”
罗玉轩将药方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黄芪二钱、人参二钱、云术二钱、炙甘草一钱、陈皮一钱、当归二钱、升麻二钱、柴胡二钱,右八味,煎时加生姜三片,大刺二枚,水煎温服。”张子阳道:“这方子名为补中益气汤,刚才我为老太太把脉,她身体虚弱,中虚而内弱,须得补中益气,医圣张仲景有云:‘风木内干中气,用甘草、饴、枣培土以御风,姜、桂、芍药驱风而泻木,故名建中。寒水内凌于中气,用参、术、甘草补以制水,佐干姜而生土以御寒,故为理中。补中益气,则恶疾全消。’这是古方,我曾以此方医治过多人,效验如神。”
罗玉轩大为叹服,道:“张老先后学通天地,晚辈佩服。”张子阳哈哈笑道:“我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待老太太身子好后,再来打扰,告辞。”说道便站起身来。罗玉轩道:“今日不能相陪,改日必将亲至太平村致谢,老先后慢走。”将他送出门去,看着张子阳步履轻盈,飘然远去,看着手里的方子和银两,心想:“这老先后侠义高风,又兼之学识渊博,文武均备,医卜星相,无不精通,明明是个高人,却甘心一辈子在这小村子里为人卜卦算命,也算是个奇人,待有机会,定要好好向他讨教一番。”发了会呆,这才急急忙忙到镇上的药馆为母亲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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