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查察四下一圈,这个地方十分陌生,并且密林陡壁,渺无人烟。正要择路下山,忽见前面一灰影一闪,却是一只野兔窜过。他自近王府以来未进粒米,此时一见到兔子,顿感饥肠漉漉,馋涎欲滴。他拔脚便追,那兔子十分灵便,东一窜西一拐,李相如累得气喘吁吁,仍然抓不上它,那小兔子好象有意逗引他,见到他停下也停了下来,等他来追,这才开始逃跑。在这灌木丛生的大山上,李相如如何能跑得过兔子,索性坐在地上不追,那兔子也缩在不远处的树根之下,李相如而手拣起旁边的一根枯枝,猛然跳起,当头向那兔子打起,他本想将兔子打伤,好抓他烤来吃,不料这一棍下去,正打在那免子的头上,兔子腿蹬了几蹬,便死了过去,李相如未想到自己轻轻一棍子,便将它打死,怔了一怔,将死兔提起,找到了一处平坦所在,找来两块大石,用树枝搭起一个烧架,找到一块边口锋利的大石,慢慢将兔皮剥了,将内脏扒去,因四下里没有水源,看着那兔子血淋淋十分恶心,但也顾不了许多,将兔子放在架子上烧烤起来,不多时,阵阵香味飘入鼻端,引入馋涎欲滴,兔肉已经烤得焦黄,他撒下一块,咬了一口,那兔子肉滑嫩香美,味道十分可口,可惜少了一点盐味。李相如已经饿极,多日平曾闻得肉香,现下有了这美味的野兔肉,放开胃口大快朵颐,吃了个尽饱,那兔肉还剩下一半。
他抹了抹嘴,将剩下的兔肉包在两张大树叶里,系在腰间,这才觅路下山。那山上素无人来,根本没有路径,树木又极密,灌木杂生,山势极陡峭险峻,李相如只得抓藤附葛,择路而行,一路上磕磕绊绊,也不知滑倒多少次,这才下了山来,但衣衫已经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看上去更象个小乞丐了。
李相如看天色正是晌午时分,思量如何回到平西王府设法救护爹娘,突然见到前面不远的官道上来了一队人马,他急忙拐入旁边的树林中,见那队人马足有四五十人,有官兵,有江湖人士,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锦衣华服,骑着一匹极雄骏的白马。那队人马中间夹着两辆囚车,前后都有人押看,车中人均身着白色囚服,却是一男一女。李相如一看之下,差点叫出声来,原来囚车中所押之人就是自己的爹娘。
原来李仕元和吴青鸾被吴三桂抓获后,用担架抬着送入了平西王府,因李仕元脚筋手筋俱被挑断,手负重伤,不能行动,而吴青鸾又怀身孕,过度的刺激下,也一直昏迷不醒,吴三桂下令将两人关在平西王府的牢房之中。吴三桂寻思两人好歹也是朝廷的重要钦犯,万一还没送到北京便死了,在康熙小皇帝那儿难以交待。其时正值康熙初年,朝中大权尽归四大辅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掌管。康熙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一切朝中大事都听命于四位辅臣。吴三桂为了表其忠心,一方面巴结朝中权贵,另一方面早将活捉了朱三太子及其妻子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快马禀报了朝廷,并言明择日押送进京给康熙亲审。
他命人请了大夫给李仕元和吴青鸾作了些粗浅的治疗,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送到北京即可。李仕元脚筋手筋皆断,非但武功全废,即使是伤好了以后也是个残废。吴青鸾在牢中醒了过来,看到丈夫的样子,又痛哭了一场。李仕元这时才将事情起末原原本本对吴青鸾说了,吴青鸾一边听一边流泪。最后李仕元道:“青鸾,我隐瞒身份十年,本想和你本本份份过日子,不再想什么复国大业,谁料最后还是连累了你,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吴青鸾泣道:“当年爹爹就看出你并非常人,可没想到你竟是前朝太子。我既然嫁给你,生是你朱家人,死是你朱家鬼。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李仕元道:“我本以为我束手就擒,他们便会放过你和腹中胎儿,不料这群畜生丝毫不讲信用,唉,我真是大错特错,悔之莫及。”吴青鸾道:“这些人猪狗不如,会守什么诺言。大不了一死,我陪你一起死,到了阴间咱们还做夫妻。”李仕元抓住吴青鸾的手,流泪道:“我夫妻能同生共死,死而无憾,只不过你腹中孩儿何辜,要他陪我们白白受死。”夫妻俩抱头痛哭。哭了多时,李仕元说道:“我死则死矣,可还是要救救你和孩子。”挣扎着爬到牢门口,大叫道:“来人,来人。”两个狱卒走了过来,喝道:“叫什么叫,你现在是朝廷重犯,再叫我让你尝尝藤条的滋味!”李仕元道:“叫吴三桂来,我有话和他说。”两个狱卒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道:“你找王爷有哪样事?”李仕元道:“他来了,我自然会和他说,你们不通报的话,出什么事你们担待不起。”两个狱卒闻言不敢怠慢,其中一人便出了牢房去禀报去了。
吴三桂闻报,沉吟了片刻,心想这朱三太子在民间影响甚大,他声称有要事要和我单独讲,莫非想报出更多反清叛逆,减轻其罪,当下便往牢中而来。吴三桂先前受到李仕元一番折辱,对他又恨又怕,朱三太子现今虽为囚犯,但毕竟是前朝皇族,他曾为君,自己曾为臣,他脸皮再厚,但开关放清兵进来,始终留下了骂名,心中还是有诸多不安和惭愧。他来到牢房门前,隔着栅栏问道:“三太子,找我有何话要说?三桂愿闻其详。”李仕元道:“平西王,我称你一句平西王是我有事相求。”吴三桂揶揄地笑道:“岂敢,三太子你折煞老夫了。有事请下旨意,老夫听命便是。”李仕元听出他话中的讥诮之意,也不以为意,接着道:“我和妻子吴青鸾成亲十余年,一直隐瞒了身份,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她毫不知情,我作为朱家后人,既然落于清廷手中,死便死了,可我妻子她是无辜的,望你念在你我曾是大明君臣的情份上,放了她。只要你放了她,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如何?”吴三桂哈哈一笑,说道:“三太子,你现在已经是我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全由我一人说了算,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李仕元强忍怒气,道:“如果你不依我说的做,我现在便咬舌自尽,看你届时如何向清朝皇帝交待。”吴三桂心中一惊,说道:“你万万不可冲动。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你所提要求,原无不可,不过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你夫妻二人都被我拿住,现在我若放了你妻子,我又如何向皇上交待?你身为前朝皇子,到了京城后,朝廷自会禀公处置,闻得你夫人有了身孕,到时候向皇上求情,皇上心中一软,说不定便会饶了你一家的性命。”李仕元寻思清廷这多年来苦苦追杀,便是要斩草除根,哪里会轻易罢休,到了京城,更无生还的希望。又道:“平西王,这事很好办,你就找个借口说我夫人染病什么的身亡,他一个妇道人家想必清帝也不会追问不休。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在,他们目的便已达到,便不会穷根问底。”吴三桂摇了摇头,说道:“三太子,兹事体大,三桂实在是作不了主。你的要求,恕三桂不能答应。”李仕元怒道:“吴三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们派人围攻我家时,以我夫人作胁,要不是我顾念夫人安危,并谈妥放了她,你们有本事抓得到我吗?”吴三桂冷笑道:”当时吴某并不在现场,我可没答应过你什么。”李仕元气得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吴青鸾道:”仕元,这卑鄙之徒连国都要卖,你还指望他讲信义,你又何必求他,不值得的。”李仕元道:“青鸾,可你腹中怀了孩子,孩子无辜啊!”吴青鸾哭道:“与虎谋皮,从来都不会有好结果,仕元,我们一家能死在一起,我也心满意足,想来孩子也会原谅我们的。”李仕元放声大哭。吴三桂被吴青鸾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冷冷看着李仕元夫妇,哼了一声,转身出牢而去。
吴三桂走出牢来,想着适才吴青鸾骂自己的话,心中恨极,对狱卒道:“这两人是朝廷重犯,要严加看管,为了防止他们逃走,给他们加上脚镣手铐。”狱卒应了声“是。”待吴三桂走后,立即拿来了脚镣手铐,给李仕元、吴青鸾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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