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只是往后一瞥,顿时心沉大半。
魏婉虽心中悲恸,但此刻那双眼眸中,分明满是怨愤。
姜宁见势不对,早就催促众人离开,可没曾想,终究还是棋差一步。如今背后着魏婉,感受着空气若隐若现的杀意,姜宁一时之间,也顿住了。
回过神来,姜宁赶忙将姜老的尸体交托书长安,这才转过身去,正面对上魏婉。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姜宁连忙收回目光,不敢与魏婉直视。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姜宁在与魏婉对视的瞬间,只觉得头脑欲裂,好似有万千头虫蚁在撕咬,不得已之下,姜宁这才错开了对视。
就只是单纯的对视,便已经如此。
若,当真打斗起来,姜宁岂非如同玩偶一般,任她玩弄?
可姜宁很清楚,越是危险境地,就越不能慌神乱措,以免彻底激怒魏婉,引发不可想象的下场。
稳住心神,姜宁在魏婉的气势下,略显艰难地拱手道“不知魏国公主拦路,可有交代?”
姜宁本以为这魏婉身为武林高手,自诩身份尊崇,自不会落下基本的礼仪,会留给自己足够思考的时间。可事实上,姜宁却错的离谱!
在自己心上人惨死之时,纵是尊贵的公主,纵是明智的高手,也有含恨之时!也有无理之举!
手中云袖以迅雷之势迫近姜宁,如骤雨突降,猝不及防。
等到姜宁反应过来,只觉得额头上汗珠密布,手指竟也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饶是心中无数次地安抚着自己要理智,可当真正面临生死的这一刻,姜宁也显得慌了神!
不过幸好,云袖并没有落下,仅仅停在了姜宁的身前一指距离。
但这一指距离,并没有让姜宁放下松懈。他很清楚,这一指之遥,无非就是一个呼吸罢了。
虽然不知道这魏婉为何停手,但姜宁知道,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微微抬了抬头,姜宁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魏婉,在那眼神中,姜宁好似还看见了其他。
在那铺天盖地的怨恨和嗔怒中,在那眼底的某一处,姜宁好似察觉到了魏婉的一丝犹豫,还有一丝畏怯,对了,还有一丝不忍。
这样的情绪,本不应出现在魏婉的眼中。
可为何此刻,她竟有了这样的情绪!姜宁此刻,当真想不通。
沉默许久,姜宁眼神闪烁间,有了一个大胆的决断。
“若当真怨愤不已,何必迟疑?”姜宁语气平和道。
在说出这话时,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都会认为姜宁是个旁观者罢了。
“你——!”
“当真以为我不敢?”
魏婉猛地抬头,无尽的怨愤充斥她的脑海,手中云袖一动,顿时距离姜宁,已不足一指距离。
可饶是如此,魏婉依旧没有立刻下此杀手,她的双目血丝密布,脸上是何等的怨怒!若不是眼前的姜宁,她之爱人,又怎会如此惨死在自己面前!
可此刻若是要她亲自诛杀了姜宁,也是她魏婉万万做不到的!
尽管心中怨怒的黑云覆压而来,可那唯一的一抹清明却在不断提醒着她,此刻她所要杀害之人,正是以命救她之人!
九滴命血中,不仅给予了魏婉重生的机会,更将姜宁的某些心绪,彻彻底底地贯入了她的心间。
所以在这一刻,尽管魏婉知道自己想要报仇只需要动动手指,但如今真正到了动手的这一刻,反倒是下不去手了。
心中五味杂陈,对于魏婉来说,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她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了!
猛地一声尖叫,昂首痛楚,她就在姜宁等人的注目下,对着齐剑的身子,跪了下去。
对于魏婉的这般异常举动,姜宁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暂时安全了。
身前的云袖退去后,那充斥周身的生死压迫,也在此刻尽皆散去。
不仅如此,就连那轰然关闭的石门,也在此刻缓缓升起。
姜宁等人离去的通道,再一次被打开了。
瞧见去路已显,苏晓之毫不犹豫,果断说道“走——!”
话落,头也不转地离去了。
紧接着,靖尘等人紧随其后,纷纷离去,以免魏婉变卦。
姜宁虽是最后一个离去,但在离去前,他却回顾了魏婉一眼,眼中若有所思,最后纵身一跃,彻底离开了。
就在姜宁离开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云袖划破长空,瞬间轰击在那通道口,将整个通道口击得粉碎!
碎石遍地,封死了那通道。
直到这一刻,魏婉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面容恍惚,口中喃语,“若再见,杀无赦……”
“若再见,杀无赦……”
……
冰冷密闭的空间里,魏婉的喃语久久回荡,未曾停休。
而姜宁等人在顺着那通道离开地宫后不久,便听见一道巨大的声响,紧接着,地宫沉陷于砂砾之中。
众人唏嘘不已,但仍旧只能眼睁睁地注目着地宫的隐匿。
“或许,这宁山府,将再无异宝了吧。”这是姜宁在临走前,倾吐的最后一句话。
……
五日后,白玉县。
依旧是宁山府的辖地,但与宁山府不常见的黄沙不同,这里却宛如沙漠绿洲,绿荫葱葱。
此际,县城倚靠的一座青山上,正有袅袅烟云升起。
仔细一观,那烟云的源头,正是一座冢。
而那冢前,两名男子似乎正在祭拜,其中一人着白袍,双膝跪地,而另一人则站在白袍男子身后,挺直站立着。
“青山埋忠骨,姜老,走好。”那跪倒的男子忽地开口,一边说道,另一边却将手中的香烛径直插到冢前,似在悼念。
半晌之后,白袍男子这才抬起头,正视着面前的无名冢,沉声道“姜宁有要令在身,西王城是必去不可的。”
“但求西王城归途,再来此地,将您的忠骨带回京畿,厚葬之!”
姜宁这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坚定无比。
话落,再三叩首,这才起身。
起身后,姜宁转过身,瞧了身后男子一眼后,这才让开。
待得那男子祭拜完毕起身后,姜宁这才开口质问道“书长安,你可曾想好了?”
“当真要与我同去?”
姜宁在问话时,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透长安的心中想法。
可书长安何等肯定,挺直身子,眉头一扬,拍着胸脯道“与你同去!”
“过去终究过去,唯有面向前方,才能走出新的征途,不是吗?”书长安昂首一笑,对着姜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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