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天气,风吹的冷嗖嗖的,可木忆却没有一丝的畏寒,大抵是心中温暖吧。
刚刚她问了木诺一句,若是将来她嫁人了,他怎么办?若是不嫁人了,他又怎么办?木诺想都不想的就回答说,不管是否婚嫁,你永远是我的阿姐,不离不弃一辈子。
在这一世中,上天把她前生从未得到过的亲情都还给了她,有善良体贴的娘亲,深沉似海的父亲,时时保护自己的宝林哥,不多言语但总把她放在心里的弟弟,疼爱她的祖母,还有,不计回报的程嗣。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在脑海中想到了他,两世加起来都四十多岁了,竟然还对这样的人动了些女儿心思,木忆有时候都想笑话自己了,多活了一世,反倒矫情了起来。
也罢,既然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他的好,那就慢慢接受吧,若真是那命定的良人,自然也就会携手走一生。
想到这里,木忆竟有些期待再次回到祠堂的日子了,这么想着想着,也就睡了一夜,次日的清晨,天刚微微亮,她就醒了,早起来在木清的坟前又说了会儿女儿心思的话,看着太阳从山谷中跃然升起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木清的脸庞,依旧清丽,依旧善良的朝她笑着,她明白,这是让她要好好生活的意思,“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爹和弟弟的,阿妩不再是那个哭鼻子的女儿了,我会过好以后的日子的。”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站在她背后的沈懿觉得十分心疼。
孩子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这么多年了,为了他们的安全所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木清也走了,他能陪伴他们的日子也不多了,看到孩子这样懂事,他会觉得心痛,若不是承受的太多怎会这般年纪就想那么多的事情;但同时也欣慰和放心,就算自己走了,他们也能好好的在这人世间活着。
“阿妩……”听到背后有人叫她,木忆转过头来就看见沈懿站在那里,手收在身后,一身傲骨,初升的太阳光芒暖暖的洒在他身上,木忆才好好的看清了自己的父亲。
眉目俊朗,一身傲骨,但却有种悲凉的感觉时刻萦绕,她明白那是娘亲走后,他身上才有的感觉,平日里在侯府他要装作无事人一样,但如今面对着她,所有的哀思都涌现出来了,木忆看的有些眼眶发红。
“爹爹,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来看看你娘。”
“嗯,我再陪陪娘,然后就要启程回祠堂了,已经出来两日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安全。”
“好。”
多年来一直没有过多的说话,让俩人在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太多共同的话语,气氛稍稍沉闷了些,木忆突然开口,“爹爹,我给你讲点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吧。”
沈懿从未想过木忆会主动提及这些儿时的事情,很高兴能有机会介入他们的生活,点点头,同木忆坐在木清的坟前,伴着晨光和微露,感受那些错过的时光。
“我小的时候可皮了,没事就喜欢爬树,后来有一次,爬山去摔下来了,急的娘亲直掉泪,将养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然后我就跟着娘亲学医了,娘亲的医书可真多啊,有时候我能几天几天的呆在里面不出来,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跑去问,娘亲看我这么有兴趣,慢慢的也就把她会的一点一点都教给我了。所以后面才没有那么皮的。可阿诺不同,从小就很稳,做事说话都不会过分出头,不像我,就喜欢冲在最前面。有两次我做了坏事,心虚的不得了,生怕娘亲生气罚我抄写医书,是阿诺站出来承认错误,所以罚的就是他,狠狠的抄了一夜的书,我就陪着他熬夜,给他做好吃的,让他不要生我的气,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他是唯一的男子汉,自然要好好保护我和娘亲,那时候他才五岁,就懂这些,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小老头变得。”
听着木忆一字一句的讲着过去的事情,沈懿心里更多的是还原了一个嬉笑怒骂的木清,她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后来嫁给了他,只过了一年多的好日子,就是漫长的误会,禁足,争吵和死心,只用想的都知道她夜里流过多少次眼泪,一定也怨恨过他。
可很多事情,他有他的无奈,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和那人抗衡,才会由着他如此操纵自己的命。
但木忆和木诺不行,无论怎样他都会尽力让他们离开这个漩涡之地,不在和这些是是非非纠缠在一起,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走自己的路。
“阿妩,你和阿诺怪爹吗?”沈懿突然说起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木忆有些吃惊。
怪吗?当然怪。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的无可奈何和悲伤,她又如何去怪?
“以前怪过,以后不会了。”
“嗯,那就好。”
“你的娘亲和我,在未生下你们之前就曾经说过,不会让你们受苦,但我食言了。你们的儿时我从未参与过,尽管有很多的原因,但我却是不是个好父亲。那时候一直在想,只要我再强大一些,就可以带着你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自己的日子去,可是还没等我安排好这一切,你娘就离开了。我知道,她这是在怪我,但我暂时还不能去请罪,我要把你们都安排好,那样才对得起她。”
“爹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阿妩,今日过后我又是那个冷漠的父亲,而你还是要继续恨我知道吗?有些眼睛还没有拔出掉,戏就要继续演。你们有宝林和程嗣照看着,我放心。所以不管怎样,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的,知道吗?这是我和你娘最大的盼望了。”
木忆不知道为何他会再次提起这些话,仿佛交代后事一般,她有些心慌了。
沈懿看出了她的心思,第一次朝她笑笑,轻声说着,“放心吧,我还是侯府的沈侯爷,不会做什么轻生的事。”
那就好。
“好了,你和阿诺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爹爹,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也要保重,在侯府里女儿不能时时向您请安,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这,也是娘亲的心愿。”
“嗯,为父知道。”
告别了父亲和宝林妙人,木忆和木诺又换好行头离开了山谷,在谷口处顺利的和王辛汇合,奔着祠堂赶去。
而另一边,宝林和妙人把接下来几日的瓜果都准备好,也就离开了,剩下沈懿一人在那里守着木清和他们共同的回忆。
马车上,妙人依靠着宝林在小憩,而宝林,脑子里都是这些日子中看到的事情,和木忆的对话。
这番过来看到沈懿的样子,更是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的道理,如是真心爱护她就应该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就同妙人说话。
“妙人,妙人……”
妙人刚刚有点疲惫,听到宝林的声音又回神过来同他讲话。
“怎么了?”
“妙人,这次回曲城,我就跟伯父说,让我把你娶了吧。”
妙人有些震惊,不是一直说着要等上两年吗?更何况木清夫人去世才一年,她早就做好准备是等孝期过了才能再议婚嫁之事了,如今说这些事到底是为何?
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宝林更加心疼。
抱她在怀里就说道,“本来我打算过了干娘的孝期再说这些,但是阿妩说的对,你的年纪若真是等到那时,确实对你不公平,再想想就这么让你和我住在宜都,曲城的祖母和伯父心中定然也不好受,这几日在山谷中陪干娘的时候更是懂得了要珍惜眼前人的道理,所以,妙人,我不打算再等了,我一定要八抬大轿的把你娶回来,让你能够过的开心。”
妙人从未想过,不懂甜言蜜语的宝林竟然会这样对她说,心中的感动已经没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哭着点头,宝林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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