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钧甫帮忙,这段时间朱胜非能见到孟太后,很多事情相互商量,得以迎刃而解。
但睿圣宫却是禁地,苗傅派遣兵马在外围以保护为名,切断了臣子与赵构的一切联系。当然了,睿圣宫里有徐还守卫,苗傅费尽心机也没能安插进去自己的亲信。
但见不到皇帝,朱胜非和太后、百官一样,一直难以安心。好在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在王钧甫的安排下进入睿圣宫。
朱胜非原以为皇帝赵构被迫逊位,幽禁此处定然心情郁闷,状态低沉。但没想到,当他步入睿圣宫的时候,赵构却面带微笑,似乎怡然自得。
怎会如此?朱胜非不禁有些奇怪。
“朱卿来此,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赵构不慌不忙询问。
“陛下,臣来此是请陛下复位的。”
“复位?”赵构一听,先是一愣,旋即转身笑道:“子归,真让你说着了,他们果然让朕复位。”
“啊?”朱胜非眉头一动,难道有人对此早有预料?这睿圣宫别无他人,这个“子归”又是何许人也?
片刻之后,看到人影之时,朱胜非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还者,归也!子归,自然便是徐还。
徐还笑道:“朱相公,可是勤王之师兵临城下,苗刘迫不得已,恭请陛下复位。”
“没错,徐将军是如何得知?”朱胜非有些惊讶,这些日子睿圣宫与外界隔绝,消息闭塞,徐还怎会对局势了如指掌?
“推测而已。”
“推测?”朱胜非想起适才赵构所言,不由越发诧异,徐还的推测竟与事实几乎完全一致。
这份能耐,非同小可啊!
这个年轻人,绝非只是骁勇武将,而是智勇双全的青年才俊。顷刻之间,朱胜非对徐还的评价便上了一个台阶。
“勤王之师都到了?”赵构闻听此言,禁不住有些许激动。
朱胜非点头道:“回陛下,是的,张浚、刘光世、吕颐浩、韩世忠等皆起兵勤王,如今韩世忠的先锋已经到了城下。苗刘二人声称为了临安不生乱,社稷平稳,恭请陛下复位。”
“哼哼!”赵构嘴角露出些许得意笑容,毕竟局面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且早有预料,不免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朱胜非见状道:“陛下,不过苗刘二人有个条件……”
赵构皱眉道:“朕乃大宋天子,复位理所应当,他们还敢讲条件?”
朱胜非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欠身道:“陛下…苗刘二人确实不知天高地厚,然如今局势微妙,为免临安生乱,生灵涂炭,陛下不若暂行缓兵之计。”
“说吧,他们什么条件?”赵构沉吟片刻,也知当前局势不做出些许让步,恐怕难以善终。
“苗刘二人求陛下赐予丹书铁券,对他们的过错罪责,不计前嫌。”
“哼!”赵构蹙眉道:“举兵造反,诛杀大臣,胁迫君上,还妄图朕赐予丹书铁券,不计前嫌?真是痴人说梦。”
两边不讨好,朱胜非早就料到会有如此局面,少不得低声下气劝道:“陛下,苗刘乃叛臣贼子,确实是痴人说梦,要求过分。但为了大局,陛下不妨暂时容忍,待大局安定,让后再与他们计较。”
“朕乃天子,金口玉言,一旦赐予丹书铁券,岂能出尔反尔?”被迫退位,生命安全险些毫无保障,赵构心中对此事介怀甚深,对苗刘二人恨得是咬牙切齿。
这些天一直期待着勤王兵马到来,复位登基,将苗刘等一干乱臣贼子千刀万剐。可一旦下诏给丹书铁券,将来便不能反悔,不能问罪,眼睁睁地看着逆臣在眼皮子底下继续晃悠。
这是赵构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丹书铁券自然是不愿意给的,但朱胜非所言也有道理,为了大局,少不得需要作些许让步。
该当如何呢?赵构一时间有些犯难了。
“陛下,臣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徐还见状,不失时机地小声提醒。
“哦,子归有何妙计,快些道来。”这些天朝夕相处,徐还不仅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对局势有独到见解,给了赵构莫大的心理安慰。
多日下来,渐渐有点“日久生情”的意味,赵构对徐还越发欣赏,信任。
徐还问道:“听闻苗刘二人乃是武人出身,学问不足,见识短浅,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确实如此。”朱胜非当即予以确认。
“那便好办!”徐还低声说了几句话,赵构和朱胜非皆眉头舒展,甚至发出会心的笑意。
……
朱胜非从睿圣宫回来,苗刘二人早已等候在宫中,王钧甫、王世修少不得在一旁安抚众人情绪。
“朱相公,事情如何?陛下可答允赐予丹书铁券?”在王钧甫看来,皇帝没有道理拒绝,一纸文书便可解决叛乱,安定局面,何乐不为呢?
“陛下说诸位起兵也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乃是国家有功之臣。”朱胜非笑道:“为了表彰诸位功绩,陛下应允赐给丹书铁券,并让老夫带回御笔亲题的手诏。”
“什么?”一众叛将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则是兴奋与暗暗嘲讽。
甚至国家有功之臣?皇帝心里可能恨透了他们,却如此口是心非……明明是被迫下诏,还非得说成是表彰功绩给的赏赐,实在虚伪的厉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拿到丹书铁券即可,皇帝之言,金科玉律,赵构哪怕心有余恨,也不能反悔。
朱胜非笑了笑,从怀中取出赵构的御笔手诏,沉声道:“诸位请看!”
纸张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除大逆外,余皆不论!
“丹书铁券便是如此?”
朱胜非道:“没错,历朝历代丹书铁券便是如此形式,稍后老夫会吩咐将作坊,铸造铁券。”
一众武夫并未见到丹书铁券,对此也毫无了解,但见确实是皇帝御笔,宰相鉴证,想来不会有假。
一旁的王钧甫却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更是明明白白,但他并不准备提醒,以免坏了皇帝与宰相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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