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还的介绍,傅选不由满头黑线!
柔福帝姬身份尊贵特殊,不方便泄露他完全理解,但徐还的介绍未免有些太过唐突,冒充驸马,真是大胆。
那边不明真相的冯五已然笑呵呵道:“见过徐夫人!”
(此人名冯五,上一章节有一处误写为焦大)
“壮士不必多礼。”柔福帝姬表现从容,没有丝毫的不满不悦,自始至终面带笑容,眼角似乎还有几分羞涩。
这个反应,也让傅选有些惊讶。
柔福帝姬等于是默许了徐还的说法,而且绝对不是权宜之计,那么含羞表情,更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傅选知道徐还救了柔福帝姬,两人一路南逃,却不知两人相处的更多细节与亲密程度,更不敢冒昧揣度公主的私生活。
不过今日亲眼目睹之后,傅选自然心里有数了,甚至暗骂自己粗心。
偷袭幽州之时,柔福帝姬将贴身护身符相赠徐还,这还不够明显吗?茂德帝姬那般信任徐还,除了同为宋人之故,更要紧的还有这层“亲戚”关系。
唉!
看着徐还和柔福帝姬亲密无间的神情,傅选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中也开始审视先前过于轻率的问题。
冯五不知所以然,见傅选对徐还“夫妇”气气,自然不敢怠慢,笑道:“适才唐突了诸位,还请见谅,天寒地冻,请到寨子里喝口热汤,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也算是向诸位赔罪。”
“算你小子有良心。”傅选道:“对了,我前面探路的兄弟呢?赶紧放了!”
“是是!”冯五摆摆手,自然有人前去安排,本人则赔笑道:“诸位兄弟也没说是傅大哥麾下,否则我哪敢得罪?也怪我,竟然有眼无珠,不识自家人。”
徐还听在耳中,心中暗暗点头,探路之人口风如此严谨,可见傅选之谨慎,且御下有方。
傅选则问道:“冯五啊,你好歹是八字军中将校,不说杀贼抗敌了,怎么如今沦落为盗匪了?”
徐还也注意到,冯五的很多手下,脸上确实有八个刺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正是“八字军”的标记。
他也不是很理解,怎么抗金义勇沦落成了盗匪,虽说两者之间的界限本来不是很明确,但听傅选言下之意,似乎十分突然。
冯五闻言,黯然低头,半晌后叹道:“一言难尽啊!”
……
随着冯五到了山寨,徐还大概对所谓的“一言难尽”有了些许推测。
山寨有些残破,不过是些许木材茅草搭成了茅屋,别无他物。寒冬时节,八字军将士们身上的衣服也都残破单薄,有人鞋子破了,甚至穿着草鞋。
至于冯五所谓的地主之谊,也仅仅只是一锅兔肉汤,没有几块肉,淡淡地漂着几片油花,大都是干野菜之类的,更无主食。
傅选四下看了看,心中明白了不少,低声道:“兄弟们如今日子过的如此清贫?”
“可不是嘛,若非如此,我们何至于打家劫舍?”冯五叹道:“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军的兄弟们留在太行山里,是为了杀敌报国。
可自从王彦将军带着主力南撤,我们这些留下的兄弟便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还有力气去和女真人拼命?”
徐还和傅选不由都沉默了。
冯五续道:“傅大哥你也知道,金狗今年多次进剿太行山,兄弟们东躲西藏,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眼看着寒冬腊月,年关将近,可寨子里什么都没有,全靠兄弟们打点野味糊口。这不没办法了,才在山中为盗匪,我们只是劫掠点钱粮物资,除了女真人,从未干过杀人灭口的勾当。”
徐还和傅选心有戚戚,完全理解他们的处境,八字军即便是劫掠,但从未害人性命,也算是仁义,有原则。
想来若非现实所迫,他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傅选却不解道:“怎么?南边没有丝毫支持和补给?”
这下轮到徐还好奇了:“怎么?南边朝廷对八字军有物资支援?”
傅选解释道:“朝廷在东京与中原各有些许兵力,控制着些许州县,先前的东京留守宗泽老将军,对河东、河北抗金队伍多有支持,兵器钱粮都有暗中供给。”
“原来如此!”
徐还对宗泽多少有些了解,这位老将军主持大局的时候,除了率领官军积极抗金之外,更大力呼吁联合各路抗金义军。
即便是曾经的盗匪,只要愿意加入抗金队伍,宗泽都表示大力欢迎,甚至还供给军械钱粮支持,从而增加兵力数量,凝聚民心,以达到战胜金军的目的。
此种做法,或许可以形象地归结为“抗金民族统一战线”!
不得不说,老将军深谋远虑,心胸开阔,远见卓识,这个做法也却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事实上,整个建炎二年,金军都没怎么大规模南侵。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四太子金兀术虽然拿下了应天府,逼近江淮,但在没有得到后方稳定支持的情况下,并未发起大规模进攻。
这一年金兵主要在肃清河东、河北,中原、齐鲁等地的抗金武装。而这些力量,全都是宗泽老将军大力支持的结果。冬天辽东与燕云有因为徐还和契丹人生出了大乱,更加延缓了南侵脚步。
若非如此,拖住金兵几乎一年时间,赵构如何能在江淮和江南立足?宋国也恐怕早就灭亡。
宗泽此举,意义非凡。
可惜七月间,这位老将军病故了,临死之前仍旧高喊“渡河”,可见对固守河北,收复失地的执念。
历史有其必然性,但不可否认一些关键人物的作用。很多时候,个别人物的生死对历史轨迹有重大影响。
远的不说,比如后周世宗柴荣,北伐已经打到了瓦桥关,眼看着收复燕云在望,却因柴荣病重而作罢。更因其病故,造成主少国疑的窘境,让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改朝换代。
宗泽之死或许比不上柴荣病故那么关键,但似乎也是一个转折点,按照冯五的说法,河北抗金义军的处境变故也许恰好与宗泽病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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