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见刘青宇这个样子,十分无奈。这小子不知道被皇上申斥多少回了,可还是老样子,难怪李老大人要变着法子撵他回家。严松有心教训他一顿,再一想他也不过刚刚二十,自己的儿子在这个年纪还不如他。可是刘青宇不是一般的孩子,堂堂一州之主,哪能如此胡来?本来严松受刘雨儿之托,过来传授他一些为官之道,可是现在又让他如何说起?严松想起这个,就不免有些火大。
刘青宇见严松半天没有言语,鼓起勇气抬起头见他正沉着脸看着自己,吓得低下脑袋,低声说“大人息怒,下官知道错了。”
严松听到这话更加生气,怒斥道“刘青宇,你这话说了多少回了?嗯?!”
刘青宇低声分辨道“大人,下官已经改了很多了。”
严松无奈,这刘青宇的确较在圻州时好了很多,自己在这一年真是没有听说这小子的劣行。他叹口气道“本官受郡主之托,过来看你,你说若是郡主知道这事,会怎么样?”
刘青宇不禁又打了一个哆嗦,若是妹妹知道,四哥肯定会知道。如果四哥知道,他就死定了……
严松看着他说道“青宇,别人在你这个年纪,或许还可以任性妄为。可是你是别人吗?为官者,当为百姓之表率,方能做到令行禁止。你这般行事,属下和百姓焉能服你?你为新城做了这么多事,可只这一件就能让你名声扫地,到那时,你意欲何为?”
刘青宇心虚地说“大人,青宇不是故意的。那个葡萄酒喝起来根本不觉得什么,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严松看向林书豪,后者说道“大人,的确是这样。这葡萄酒与烧酒不一样,喝的时候没什么,当人觉得自己喝多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严松怒气稍平,对刘青宇喝道“你还敢说,府衙书房是什么地方?你居然躲在这里喝酒?!”
刘青宇心道这府衙除了书房,自己还能在什么地方喝酒?现在媳妇还不知道这事,否则又不知道会怎么唠叨他?这个刘青宇实在是有些命苦,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能管教他,就是书童劝诫几句,他也不敢反驳,就怕书童会到秦伯那里告状。
香炉的香终于熄灭,刘青宇明明看到,却因为严松和林书豪在不敢起身,依旧老老实实地跪着。
林书豪见时辰已到,知道妹夫不好受,也不再为难他,上前就要扶他起来。刘青宇膝盖疼得动弹不得,根本起不来。严松见状,连忙帮着林书豪将他架了起来。林书豪见他疼得脸色苍白,命书童刘乐进来给他上药。
严松看到刘青宇红肿青紫的膝盖和小腿,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团蒲。林书豪解释道“大人,那是刘家的家法,除了不冷,和石子地面没有区别。”
严松点头,他在下马时,见识过刘家的家法,知道刘家责子甚严。他叹了一口气好声劝戒道“青宇,我们为官一任,不仅要造福一方,还要严以律己,以德服人。只有这样才能政令通达。否则下属口服心不服,对你阳奉阴违,你如何能政令统一、实施仁政?你做知府,和做县令不一样。为知府者,管一州军政大权,势必不能事必躬亲。真正做事的还是下属的县令和州府的属下。现在,新城四县百废俱兴,你有经济学问,下面的人现在或许会服你。可是当四县经济好转,四个县令就会有别的想法,那时治理好新城对你来说,只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刘青宇忍着痛说“大人放心,有大哥在此,量下面的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严松知道他说的大哥就是林书豪,吃惊地看了林书豪一眼。刘青宇继续说道“大人,时老师曾经说过,以大哥之才,管理一个府绰绰有余。当初大哥是因为我,才没有进京赶考。”他说到这里,不由地低下了脑袋。大哥不仅因为他放弃了科考,如今还不辞辛劳、来到北疆,他却让大哥不停地为自己操心。
严松知道时老师就是时韫之,时韫之见识非凡,他说的话必定不会错。他心中微微感叹刘青宇真是好造化,有这样一个人才相助,何愁不能成事?现在新城有刘青宇和林书豪,还有一个梅启荣,再加上陆毅等人,新城开荒可成。而且,新城还有一位新城郡主呢?!他想到这里,心中大慰,点头吩咐“刘乐,你侍候大人下去休息,我和林举人说说话。”
这一天,严松与林书豪彻夜长谈。严松对林书豪的才华十分欣赏,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次长谈造就了一位封疆大吏。后来,北疆在林书豪的治理下,被推上了历史的巅峰。他与石平路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北疆因他二人太平了几十年。直到李嫣儿病逝、他们相继离任、刘雨儿辞世的前两年,北疆才再起烽火。
又过了一日,刘雨儿来到新城府衙,和刘青宇长谈。
刘青宇听了妹妹的迷茫,心中不解,一本正经地说“妹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没有当今圣上的庇护,我下马刘家早就粉身碎骨了。刘家屡受皇恩,自当为朝廷肝脑涂地,百死不辞。”
刘雨儿吃惊地看着五哥,她原以为兄弟几个那些慷慨激昂的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却没有想到这些话居然是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她到底还是忘了现在是皇权时代,老百姓崇尚皇权,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有忠君报国的思想。而且,她发现古人特别懂得感恩,刘家人牢牢记住了皇上的恩情,为新城开荒不惜血本。林东方为了白叠子劳心劳力,只怕也有皇上亲自下旨为他们家恢复了平民身份的原因。
她这时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入迷途,因为她没有古人的信仰。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排斥皇权,皇上对刘家的好,她视而不见。她忘了,这么多年来王炽为刘家赐下的匾额为刘家挡了多少风风雨雨;她忘了,两个哥哥都是举人入仕,却比照进士一年一考,升迁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她忘了,皇上将心爱的亲侄女下嫁给了四哥;她忘了,皇上给她的无限荣华……当然这些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因为她不稀罕,可是在刘家这些地地道道的古人眼里就是皇恩浩荡,值得刘家为朝廷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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