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案子就这么结了?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单凭赵含章一个人的口供根本没法定霍臻的罪,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但丁仪不敢判,他要是这么判了,赵敬那边就得罪死了,他自己一个人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可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他不能不为家人考虑。
可他又不能不判,皇上都豁出去撕破脸了,边上慕容钊还等着审赵含章,他这次可真是被架在了火堆上。
拖……又能拖多久呢,几位陪审都不说话。
“既然如此,那便结案吧。”丁仪长长吐了口气,询问似的看了慕容钊一眼,慕容大人微微颔首,意思明白得很,他判霍臻无罪,慕容钊便不审赵含章,他要是判霍臻有罪,那赵含章也脱不了一个谋杀同袍的罪名。
这慕容钊咬的可真够紧的,丁仪回过眼来又看严大人,严大人从证人一上堂就在研究自己的手指甲,这会儿已经研究到了小拇指,完全没看见丁尚书抛过来的眼神。
冯大人也跟下面赵含章一样,已经被今天跌宕起伏的案情惊呆了,相爷跟他不是这么说的呀!
丁仪无奈,只好拿起惊虎胆轻轻一拍,宣布道,“亲卫营私斗一案,证据不足,定远侯霍臻无罪开释,退堂!”
“哈哈哈!我就知道!”韩睿一把抱住霍臻使劲拍她肩膀,高兴的又叫又跳,荣昭笑眯眯拉开韩睿,拿胳膊肘捅捅霍臻,冲他眨了眨眼。
乌基朗达等人也从那两列禁军后面窜了出来,嗷嗷乱叫,整个衙门里顿时乱的跟菜市场似的。
谁也没去看孤零零跪在地上的赵含章。
“判的好,判的可真好……”赵含章瘫软在地上喃喃说道,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眼神狰狞狠戾,嘴角却又不住地呵呵笑着,状似疯癫一般挨个看着堂上几位审官,看着台下一直埋头书写的书记官,看着书记官身边的荣昭和霍臻,还有他们身后一脸得意的韩睿,正在欢呼的乌基朗达,又看着两旁一手按刀的禁军,以及门口垂头站着的十来个小亲卫,一边笑,一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了下去。
太可笑了,霍臻什么都没干,他就被吓的尿了裤子,他有那么尿急吗,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赢了官司的一群大小魔王勾肩搭背从堂上出来,木讷的瀛洲少年苍树千晴回头看了眼晕过去的赵含章,语调生硬地对身旁禁军道,“他的,晕倒了。”
“管他干什么,”韩睿拉了一把苍树千晴,“自然有人会去拍马屁。”
霍臻闻言,回头看见大理寺少卿冯源上前扶起了赵含章,那是她三嫂的父亲,当年三哥成亲的时候,她还替他斟过酒,平时遇见也要尊称一声伯父,想不到竟这么趋炎附势。
霍臻心里堵得慌,脸色便不大好看。
韩睿见他不高兴,嘁了一声道,“这种人多了,阿臻,别理他们,我们去喝酒!”
“好!”霍臻回过头,不再去想冯源的事。
今天韩睿和荣昭能来她非常意外,前阵子这两人都被关在家里,她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可今天在堂上他们的表现,还有那群小亲卫突然改了口,她真是又惊奇又感动。
虽然荣昭已经大略跟她说了是怎么回事,可刚才那种情形说的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案子结了,也判了,正该找个地方好好聚一聚。
霍臻平时很少跟他们出去喝酒什么的,就是有时候碰上了,也只是喝一杯意思意思,今天这么高兴,韩睿趁势道,“可不许喝一杯就算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乌基朗达和多吉跟着起哄,“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霍臻微微笑了笑,再次道,“好。”
赢了官司的霍臻等人,被提来作证的小亲卫,还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一干差役及本衙上官,在兵部衙门里乱哄哄地彼此呼叫,簇拥着往外走。
兵部大门外长街上,一队禁军护卫着个身穿灰蓝锦袍的内监正急匆匆往这边赶,队伍后面一辆板车上拉着匹死马,马身上一条后腿被砍掉了,伤口处结着黑色隐隐泛红的血痂。
先从兵部衙门里出来的小亲卫看见这阵势,有些好奇的纷纷停住了脚,更多的是觉得今天好累,好想回家,就是有天大的热闹也没心思看了。
剩下来的二三十人堵在门口,那内监匆匆赶来汗都顾不上擦,也不管是谁,劈头问道,“亲卫营斗殴一案可审完了?”
小亲卫们稀稀拉拉地道,“审完了审完了,都判了。”
“哎呀!来晚了,”那内监一脸着急,尖着嗓子叫道,“让开让开,都挤在这干什么,给咱家让开。”
小亲卫们本来就站的比较靠边,这内监对着门嚷嚷正好被踏出门来的荣昭看见,荣昭眉毛一扬,道,“李四儿,老远就听见你大呼小叫,不在宝华殿伺候,你跑到这来干什么?”
“唉哟我的王爷,咱家给您行礼了,皇上有旨意,咱家这不是宣旨来了嘛。”李四儿眉开眼笑的上前冲荣昭行了一礼,忽然又跳起来,尖声道,“哎呀,咱家忘了身上还有圣旨呐,错啦错啦,咱家应该一会儿再给王爷行礼!”
“颠三倒四,怎么跟你师父学的。”荣昭哭笑不得瞧着这小内监,挥了挥手,“行了,别多礼了,忙你的差事去吧。”
“好嘞!王爷您慢走!”李四儿往边上站了站,眼瞅着荣昭身后跟出来个人,立刻又叫上了,“停停停!定远侯怎么也走啦,哎,您可不能走,咱家这儿有给您的圣旨!”
圣旨?
前头荣昭停住了脚,韩睿等人纷纷回头,那小内监急急从袖子里摸出轴明黄色绢帛,彩绣辉煌龙纹耀目,不是圣旨又是什么?
那小内监跑到霍臻跟前把圣旨打开,左右张望道,“丁大人冯大人严大人慕容大人呢?怎么不来接旨?”
众人汗,这小内监大概是头一回出宫宣旨,差事办的真是颠三倒四,从过来到这会儿,他也没说圣旨都是给谁的呀。
还是各部衙门的差役有经验,没一会儿就把几位大人叫来了,那小内监也没挪地方,就在兵部大门口打开圣旨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霍臻营内无故私斗,擅用兵刃藐视军纪,人证物证确凿,着夺爵免其官职,贬至南州为墨玉县丞,择日赴任,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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