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卫府属殿前司,殿前司同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合称三衙,统领全国禁军。
本朝皇宫警卫一向由殿前司诸班直,三卫,以及皇城司共同担负。其中殿前司诸班直人员最为精锐,如御龙直,御龙弓箭直,御龙弩直等,俱为禁军中遴选出来最为骁勇武艺绝伦者担任。
皇城司则主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
三卫与诸班直职责相当,不过由于人员身份较为不同,多担负礼仪仪仗任务,且与皇帝也更为亲近。由此,三卫在京的军营也同守卫宫禁的诸班直营相邻,位于太极宫西南,殿前司衙门东侧。
每日轮值的禁军侍卫俱都从太极宫正南朱雀门旁的一扇侧门出入,那里会有值守的皇城司守卫查验他们的腰牌,出入宫门的手令及当日口令。
霍臻从宝华殿交接完毕时天已蒙蒙亮,一路走到朱雀门前碰见好些正洒扫忙碌的小内监小宫女,霍臻刚上任,这些人都还不认得她,见她年纪轻轻竟是一身御带亲卫的官服,人又俊俏,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李知恩架着副单拐正在那侧门边交待口令,见霍臻过来,忙堆了一脸笑,道,“小侯爷换班啦?”
霍臻微微颔首,“李大人早。”
霍臻如今身份虽只是个侍卫,却是三卫中唯一真正担负守卫皇帝职责的御带亲卫,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御前带刀侍卫,比普通侍卫可金贵多了。
加上她又有侯爵在身,虽官没李知恩大,见了李知恩却也是不必行礼的。
“小侯爷拿好,这是今天的口令。”李知恩知情识趣,知道霍臻不是爱寒暄的性子,也不啰嗦,直接便把口令给了他。
通常当值各营侍卫的口令都是交给他们的上官,直到换岗前才会通知到人,李知恩这么做自然是大大的不合规矩,但是,却也要看他把口令给的是谁。
平常侍卫给了是死罪,给霍臻却没关系,只因御带亲卫实在特殊,先帝一朝一共才用了八个,今上刚即位,比先帝多几个,也只有十二人。
这十二个人可以说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如果连他们都信不过,那荣瑾也不用做什么皇帝了,等着死的不明不白就好了。
霍臻接过收进袖子里,对李知恩道,“有劳李大人。”
李知恩摆手,“小侯爷客气,本官还要去别的地方瞧瞧,就不耽误小侯爷了。”
两人说了几句,霍臻出了宫门,小九正牵马在外头候着。霍臻上马走出一段,天也大亮了,这才拿出李知恩给的口令看了眼,然后慢慢将那张写着字的纸条收了起来。
是他的字,是他叫李知恩特意在那里等着的吗?
霍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那双冷淡漂亮的眸子却忍不住浮上一丝温柔。
目成心许,今天的口令是目成心许。
掌上香罗六寸弓,雍容胡旋一盘中,目成心许两匆匆。
目成心许两匆匆。
霍臻回头看了一眼,晨曦中太极宫巍峨的檐角耸立,金红色阳光照在碧绿的琉璃瓦上,看起来灿灿夺目,美轮美奂。
……
杜璞芳从天还没亮就在大营门口等着了,他在等霍臻。
那天在姐夫家跟姐姐说完话,他就一直想找霍臻,只是他们亲卫营最近忙着三月里那场击鞠比赛,选人训练忙得很,他连休沐都没回家,就一直没找到他。
现在好了,霍臻也来了他们营里,虽然跟亲卫营不是一个院子,也只是隔着堵墙的事儿,翻墙对他来说可是小意思。
本来他也不知道,就觉得最近有点怪怪的,韩睿那个万年纨绔,从过年前居然一直在家闭门读书,荣昭就是生病,生病,总生病,什么时候问他,都是病着呢,出不来。
他爹更有意思,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居然把他送进了亲卫营,天知道他一天都没训练过,进来不是找死吗?
可就算他哭爹喊娘抱着家里的柱子不松手,他爹还是把他死死地按在了营里不叫出来。
他隐约觉得是有事儿,联想自身,马上就明白韩睿跟小皇叔也一定是被家里人关住了,可为什么呢?他就纳闷。
直到那天姐姐一说,他明白了,他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跟霍臻有关系,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三人随便乱开的那些玩笑,现在竟害了他。
既然是自己害了兄弟,那就一定要跟兄弟道歉,他杜璞芳不是个没担当的男人,他都想好了,要是再叫他听见别人这么污蔑霍臻,他一定叫他好看!
所以从一大早,杜璞芳就顶着一头霜花在这等着,心里一片火热,他要叫兄弟知道,自己不但知错了,还誓死站在他这边,有什么狂风暴雨,他帮兄弟一起顶着!
……热情的杜少爷不知道,要是杜大人知道他宝贝儿子竟这么讲义气,一定后悔的想撞墙,他干嘛不学韩家那个老狐狸,把儿子关在家里不就行了?
干嘛要送出来,干嘛要送出来?!
真是手贱啊……
……
霍臻很远就看见大营前有个人,抱着膀子来回转圈,偶尔还跺几下脚,快要冻僵的样子。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眉毛头发都结了霜的家伙居然是杜璞芳。
没等霍臻问他你干什么呢?
杜璞芳就看见她了,僵着两条腿扑了过来,“霍兄弟!”一把搂住了马脖子,霍臻骑在马上被他吓一跳,皱着眉,“你这是怎么了?”
杜少爷冻了一早上鼻涕都出来了,顾不上霍臻,叫小九道,“快,弄辆车,放个火盆,冻死小爷了。”
霍臻下了马把地方让出来给他抱着马身取暖,小九很快赶来一辆大车,两人钻了进去,杜璞芳趴在熏笼上直打喷嚏,冲外头喊,“去知味楼。”
知味楼的早点乃京城一绝,这位少爷倒是会吃的很。
大清早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宫前那条大道挤满了大臣们上朝的轿子车马,小九驾车逆着人流穿过去,绕路很快到了曲江旁的南市。
南市附近聚集了京城几大寺庙和道观,平日里不管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人来人往上香求佛做生意的络绎不绝,商家常言人气便是财气,人多的地方才好做生意。
于是这一带各种酒楼商家鳞次栉比,尤其曲江岸边风景好的地方,都被几个大酒楼占了,知味楼便是其中一家。
两人上楼要了个雅座,杜璞芳这时也暖和过来了,霍臻看着他,“说罢,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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