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府虽是做事不怎的出挑,可也不至于到得居心不良的地步,况且此事你也有不对,一般是做事,谁人去做不是做?用旁人还能比用女婿放心?”
她还要絮絮叨叨,范尧臣原还想瞒着,此时也懒得再遮掩,便道:“你可知那吴益为何敢当殿弹劾我隔绝中外?”
范姜氏一愣,道:“难道不是他空口构陷?”
范尧臣冷笑道:“巩县几处的奏章才到,丑时才送进银台司,一转进中书,立时就进了我的桌上,几处地方相隔数百里,为何能同一日到得京中?那吴益怎的就能立时就来弹劾于我?”
“时机掐得这样准,不过一个多时辰的空隙,就给他把住了,区区一个吴益,当真有这个能耐?”
“不是吴益,那又是谁?”范姜氏喃喃问道。
“自然是你的好女婿。”范尧臣把手中杨义府写的和离书往桌上一掷,面上满是冷色,“范纯明提前数日给我送信,已是说得清楚,巩县虽然有些乱象,却并非全然不能掌控,我也给他回了信,叫他莫要惹出事来。”
“纯明为官多年,行事虽然有些激进,却不是不知深浅的,不会惹出这样的大乱子。”
“我那书房当中,出入的除却几个老人,这许多日中,便只有一个杨家子,那日他去寻我,正好我才给纯明写了信,便只暂时将信件收得起来,未过两日,他便同黄昭亮、孙卞两个搭上了头。”
范尧臣的声音里头几乎没有情绪,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半点不相干的人一般。
“文德殿上,吴益将我与纯明来往书信内容说得清清楚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若非杨家子,谁人又有这个能耐?”
大朝会上,被人将自己与亲信的通信内容点得出来,范尧臣立时就知道了不对。
他不敢自辩,因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哪一处出了问题,生怕自己一旦自辩,所有行事,都被人算得明明白白,反倒落入毂中,索xing便闭上嘴,等到查得清楚,再做打算。
“先皇时有吕氏子偷窃叔父的弹章投向敌党,不想到得今日,竟然有姓杨的偷了我的书信,跑去投黄昭亮。”
范尧臣冷笑了一声,道:“我姓范的,还未落魄到这一步!”
说完这话,他复又对着范姜氏道:“把女儿接得回来,再把玥娘抱回来,我且看那姓杨的有没有脸面同我来争!”
又道:“女儿还年轻,再嫁便是!难道我范家还愁寻不到女婿?!同顾延章那样的女婿不好找,想要寻一个比杨家子好的,市井间随便拉一个,便是杀猪宰牛的屠户,都要比他要脸!”
***
把女儿的事情扔给了范姜氏,范尧臣自己一人坐在了书房当中。
他请病在家,看似是被bi得节节败退,眼见只有自请出外一条道路可选。
黄昭亮、孙卞步步紧bi,联合了陈党,又凑上了吴益,另有御史台一齐起哄,满朝都是讨伐范党,诛逐jiān佞范尧臣的声音。
可实际上,他的局面,当真差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范尧臣记xing极佳,哪怕此时比不得年轻时过目不忘,可依旧能把当日看的几处辅郡送来奏章复誊出来八九分。
他将其中矛盾之处一一整理,又早遣了人随汴渠而下,只等这一二日其人回来,便能递上自辩之语。
本就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旁人风言风语?
按着顾延章上回送来的进程表,虽说人丁不足,可沙和谷之处的进度却并不慢,而邕州、襄州、蜀中几处,他也早做了安排,凭借这一手,想要在杨太后面前澄清一番,其实并不是很难。
经历此事,说不定杨太后还会心怀愧疚,将来更信重自己几分。
能在朝中岿然不动这许多年,范尧臣心志坚韧,自然不是轻易会被打倒的。
他只是气,没有给政敌捉住把柄,却是给自己看中,又一惯极照顾的人背后使了冷箭,那一口气憋得,实在叫他难受极了。
且不说范尧臣这一处正等着人回京,补全自己的自辩折,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那一处,垂拱殿中,却是回来了一个人。
第932章 乌鸦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