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不忌人言,京城街头巷尾,哪一日没有人拿赵芮无子来言说几句,可天子毕竟是天子,众人只想着他宫中无数宫女,又有许多御医,说不得哪一日哪一个道士献了弹yào,将来总有一日能有子嗣,谁能知道,居然当真就这样去了。
宣德门前,御街之上,百姓惶然而哭,如同身在噩梦之中。
赖老头手中握着一枚铜板,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yu要往前走,前头路已经堵得死了,只觉得胳膊上沉甸甸的,转头一看,老妻已是哭得再站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手掌张开,此时正看着掌心的一枚铜板流泪。
一一是去岁天子赏赐的。
去年赵芮亲临大相国寺,寺中奉了一顿素斋。赖老头供应着大相国寺的豆腐,听得是天子要用,少不得更用心勤力,做得好嫩的豆腐花呈了上去。
赵芮吃着好,特意问了一句,听说是外头小铺子敬奉的,又问了豆腐花的做法,直叹说“一碗小小的豆腐脑子,做起来竟是这样辛苦,如何能白吃他家的。”特让人赏了一吊钱去买,又召了赖老头去问平日生计、税赋,又问里正、巡铺、州府衙门是否尽责。
赖老头夫fu自得了那一吊钱,其余的都摆在家中香案上供着,一人身上藏着一枚,当做最有效力的护身符来用。
谁曾想,眼下护身符还在,给符的那一个,却已是魂兮散去……
第768章 先后
福宁宫中,一干大臣正争执不休。
天子的棺木摆在外殿,早有人上前给赵芮换寿衣,他尸骨未寒,身体未僵,眼睛也不曾闭上,只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被人搬进棺木。
内殿之中,两府重臣甚至来不及转移地方,换到崇政、文德等殿好生商议,已是在此处就闹了起来。
赵芮未能来得及定下继位之人,临终之前,他床榻上共有两份翰林学士起草的诏书,一份乃是过继济王行六那一个儿子为皇嗣,记在杨皇后名下,内禅与他做小皇帝,张太后垂帘;另一份则是内禅给魏王赵铎,以其为新帝。
偏生两份诏书,都只是草诏,并无中书盖章,以魏王为新帝之诏上虽有天子加印,却是引得吴益站出来大力弹劾,暂未有定论。如若吴益弹劾之事为真,赵铎自然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而今皇位空悬,形势不定,各人有着各人的想法,又有各人的利益,自然吵成一团。
孙卞而今手中有提刑司,又兼着京都府衙,还管着好几处要害之位,再得张太后站在上头,说起话来连腰杆都硬了几分,正同他昔日的盟友范尧臣打得口水四溅,高声驳道:“草诏尚未得黄相公用印,未有中书签章,如何能算得上诏令?!”
范尧臣道:“陛下临终有言,yu要传位魏王!”
一般是太后旧人的任皓打断道:“中书未有用印!”
后头吴益便是扬声道:“魏王行此判国恶事,如何能为天子?!”
黄昭亮出声道:“为社稷计,当以过继为上,放能保得朝中不乱。”
李绘附议道:“黄相公所言甚是,为社稷计,当以过继为上!”
范尧臣强调道:“陛下yu要传位魏王!”
李绘否认道:“陛下听得吴翰林之言,自当详查,如何还会当庭内禅!”
范尧臣道:“有陛下签章!”
众人还在争吵,围在床榻边上的黄门内侍却是越聚越紧,简直是要脱了鞋子钻上床的样子。
张太后本来正皱着眉头听下头官员争吵,已是十分不悦,听得后头声响不对,转过头,一眼瞥见那些人不成体统的模样,怒道:“尔等在此做甚?!”
张太后不是杨皇后,她在宫中积威甚隆,此时只一句话,便把许多黄门吓得不敢乱动,只个个退散开来,去看正在给赵芮换寿衣的那人。
那小黄门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膝行到得张太后面前,双手举起手中明黄色诏书,道:“启奏圣人,下官给陛下换衫,寻到陛下怀中留有诏书,其中有一份,一般有着签章……”
他口中说着,手上将两份诏书一齐呈给了张太后。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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