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却早把人给看到了,举着手中黄色的圣旨,到得前头,呼道:“汪中丞,宫中有旨,召中丞入宫!”
被宫中内侍把话打断,汪明只好暂且住口,狠狠瞪了一眼后头的郑时修,自领旨进宫。
事发突然,汪明并没有留意到来宣召的宦官并没有张开圣旨宣读,口中说的也是“宫中”有旨,却不是“陛下”有旨,他接了诏,简单jiāo接了手头事务之后,便出了门。
从御史台的办公之所进入大内,汪明并没有花太长时间,然则他行在路上,却是见到了同样被宣召而来的好几个两府重臣。
他一面走,一面心中狐疑起来。
宫中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带路的小黄门尽皆脚步匆匆,虽然并没有透露什么内情,可那催促的语气,在前头带路的步子,无一不显示着宫中确实有了大事。
过了宣德门,汪明越发觉得有些不对,他回过头,见得那门处守着的兵卒远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带头的小黄门没有领着人朝崇政殿而去,也没有带着人去垂拱殿,却是走了一条十分生僻的道路。
前头不远处站着七八个人,就在道路中央,只立着不动,仿佛在争执什么。
汪明望过去,却是沈度、黄昭亮并两个枢密院的官员汇聚在了一处。
他本来已被小黄门领着走得极快,此时却是自觉地又加快了几分步子,很快,便走得进了,听得黄昭亮在追问道:“福宁宫再往北行,便要进得内廷,后头乃是仁明宫,外臣无故不得进内廷,尔等究竟是为何事!”
汪明恍然大悟。
他纵然心中已是觉得奇怪,可毕竟不是黄昭亮这般曾经与几朝元老一并bi迫张太后退位的老臣,自是不如对方对宫中各殿分布了若指掌。
原来这一条,乃是去仁明宫的路!
那不是杨皇后居住的宫殿吗?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
一并被宣召入宫的,自然还有范尧臣。
幸好此时正在白日,若是在晚间,两府重臣各自回府,届时再从府中诏入宫中,十名官员各自带着他们的上百名仪仗匆匆入宫,不用等到太阳出来,就能闹得京城上下一片惶惶。
只是范尧臣却不似汪明,他一惯行事小心,一见来下诏的是张生面孔,心中已是警惕起来,待得那近侍匆匆请他入宫,却不曾打开手中诏书,也不曾念得旨意内容,他更是立刻便发觉了其中的纰漏,并不着急进宫,手里拿过诏书,立时就打开来。
他只粗粗扫了一眼,便抬起头,举着手中明黄色的绸缎卷轴厉声问道:“这是何意,为何下诏的乃是皇后!”
那诏书语焉不详,并无落款,却只在右下方盖得一个仁明宫的小印。
这样一个诏书,说得好听些,是无用,说得难听些,已经称得上是矫诏。
只是那旨意上头并没有正面言说自己乃是天子,追究起来,最多也就是拿几个传旨的小黄门开刀而已。
那内侍见得范尧臣如此反应,本就吊着一颗心,更是马上就变得面色惨白,他吞了口口水,左右一看,见公厅之中胥吏、官员已被清退,虽是依旧不敢说,却急得嘴唇都发起白来,惶惶然道:“宫中有急召,请范参政随下官入宫!”
见得对方不说明,范尧臣便把手中圣旨押回了那内侍手中,冷声道:“恕本官不能听从仁明宫中诏令!”
若是皇后一份旨意,便能叫动一朝宰执,这将成何体统!
将来若是今日皇后一份诏令,明日太后一份诏令,便要调动两府重臣,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范尧臣不肯入宫,那黄门急得满头是汗,眼泪都要生生被bi得出来,偏是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惶急地道:“范参政请随下官入宫罢!此番去的乃是仁明宫,本是参见天子并皇子殿下,同皇后娘娘并无干系!”
到底是宫中出来的内侍,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是又什么都说了。
为何要去仁明宫参见天子同皇子?
那一处本是皇后所居宫殿,也住着皇子赵署。
什么缘故,才叫这一父一子二人都在里头,还要同时召见一个宰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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