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有些难看起来,心中也生出些微不妙的感觉。
——原先把这一个召回来的时候,只想着叫他腾位子,虽然早已听说过朝中这一个新进状元郎的事迹,可是却从未放在心上,只以为多半是旁人吹嘘而已,然则此时看来,当真不只有两把刷子……
派遣使者出占城、真腊,并不是什么特别办法。
距离上回李富宰带兵攻打占城,不过数年而已,至于真腊,更是从来都与jiāo趾不对付,百余年来,打打停停,两国就没有消停过。这两个虽然都是小国,却是与jiāo趾有仇久矣,若是大晋当真派兵讨伐jiāo趾,只要提前遣使过去,想要说服两国出兵牵制助讨,并不难——
确实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看上头赵芮的神色,心念一动,原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一一回想了一下,这才慢慢琢磨出味道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殿中,条分缕析,细细而谈的那一个官员。
认真、沉稳、老练。
年轻得可怕。
黄昭亮的神色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他不记得这一个状元郎的年岁,但是其人当日夺魁之时,他还在泉州任官,当时看过邸报,仿佛是籍贯延州,当时应是还不到二十岁。
便算他当时已是二十,满打满算,到得今年,应当也最多二十三而已。
用沉稳、老练来形容一个才得官三年,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以为是谁人在胡言乱语罢。
然则亲自站在此处,见得这一个新进侃侃廷对,黄昭亮却是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
简直老练得叫人惊讶。
他提出的所有建议,并没有一桩是叫人听来耳目一新,振聋发聩的,只要回去翻一翻从前战事宗卷,战略方法,或是去问任何一个打过多几场战的老将,都能找出成功过的前例来。
然则正因如此,黄昭亮更觉得可怕。
这小勾院提出每一点建议,都正正能凑得上南征jiāo趾之中遇上的问题,筹措粮秣、征召徭役、后勤转运、行军、列阵、运船,从大到小,从整体到细节,他都说得流畅而娴熟,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胸有成竹。
而更可怕的是,黄昭亮带过兵,也打过仗,一般协理过后勤转运,他比上头的天子更知道,此人提出的建议究竟有多可行。
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便能达到一定的成效。
便似遣使去往占城、真腊,只用给出一点点金银,一两个虚衔,便能换来几千的兵力,若是使者挑选得当,便是讨来上万援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占城与真腊两国都与jiāo趾相邻,只要叫他们在后方牵制,扼住jiāo趾要路,纵然不能扭转战局,却一定是不小的助力。
怨不得天子喜欢……
不折腾,不胡来,提出的对策都切实可行,纵然并不新颖,却也正因并不新颖,显得要做起来格外轻易。
黄昭亮在政事堂已久,纵然因为得罪了张太后,被发贬出京许多年,可他的能力却是一直都在。
他比平常人更能看出这些提议的价值。
……这样的人才,怎的会跑到陈灏麾下?
他不禁偏转过头,瞥了一下身旁的范尧臣。
这二傻子,这样的人才,必不是一夕之间一蹴而就的,应当早有征兆。
自家从前眼瞎,是因为多年在外,无空接触,可这姓范的日日都在京城,见得如此才俊,为何不去收拢,偏偏招了一个只金玉其外的人为婿?
这同买珠还椟有何区别?
若是自己在京城,绝不会放过这一个!
可惜叫他姓了陈……
如此,便不要怨自己手狠了!
想到这一处,黄昭亮却是忍不住自嘲起来。
自家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而已,天子再看重,又能如何?
能入堂还是能入院?
一个都不能!
偏他头上顶着一个杨党……不,而今已经要改成陈党了的名号,回得京中,叫自己不拿他做下马威都不行。
——虽只是一个七品官,可有天子看重,又有从前的功劳垫底,若是任由他坐大,收拢了已是群龙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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