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其胁迫。
他还在想着,范尧臣已是道:“陛下,臣以为顾延章有功无过,他在广南稳民心,逐jiāo贼,建疫病营、抄劄济民、助民生,实在功劳难掩。”
他顿一顿,又道:“只是邕州如今有陈灏坐镇,钦、廉两处不过下州,自jiāo贼退去到得今日,已有数月,按着广南近日递上的折子,顾延章已在重建州城,以工代赈,发招贤令,分派田地以引良民建之,如今样样皆已上了轨道,只要循例,并不用他留在彼处。”
听得范尧臣说到此处,黄昭亮的心咯噔一下,已是猜出了对方的目的。
果然,范尧臣已是禀道:“陛下,如此能臣,不当留于广南,行那固守成规之事,臣请陛下将其召入京中。”
赵芮面上的笑意敛了起来。
黄昭亮更是牙齿都要咬得碎了。
千防万防,没有防到这一着!
姓范的,也是朝着jiāo趾军功去的!
然而还未等他想到什么回应的法子,一直未发一言的孙卞却是上前一步,道:“陛下,臣附范尧臣议——臣听闻顾延章当日在赣州,曾断奇案,善刑狱,回京之后,亦被调入学士院中重修赦令,甚得董希颜赞誉,而今张牟柳正到转官之时,京畿提点刑狱之位空悬在即,朝中并无合适人选,臣举荐顾延章!”
这一时,方才一直滔滔不绝的范尧臣却是闭了嘴,一副并无异议的模样。
为官多年,若是再看不出来这一场演得毫不掩饰的戏,黄昭亮便是傻子了。
他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着上头的赵芮。
那一个虽然有点弱,却也不是傻的,定然也能看得出来。
***
赵芮自然是看出来了。
黄昭亮跳得最欢,想要借着治罪的名义,把顾延章召回京中,将那位子空出来,安chā上自己的人手。
而范尧臣却早与孙卞两人联起手来。
方才范尧臣那一番举动,不单单是为了打压黄昭亮,一般是为了将顾延章召回京中,安排人去顶上。
只是他办法更巧,话术更妙,甚至并不自己出头,只借着孙卞的口。
赵芮看到这里,竟是有些想笑。
眼下还未发兵,一切都只在筹划之中而已,朝中已是为了抢功闹成这样,如果当真发了兵,广南只有陈灏一系,还不知朝中会如何闹腾。
南征jiāo趾,陈灏是不可或缺的,然则顾延章却并非如此,想来想去,能拿得出手来得功的位子,最好的也就是他坐的哪一个了。
为平衡计,不但陈灏麾下要另行安排人进去,负责后勤转运的人,也必定不能是顾延章。
想通了这一点,赵芮反而放松下来。
下头几个既然都有所求,那他便不着紧了。
做天子的,不怕下头人各有心思,只怕下头人一个心思。
因他这大半年来的偏向,黄昭亮已是压过范尧臣,两边早不是六四,却变成了七三,便是他一个做天子的想要权衡起来,也有些吃力。
此时倒好,范尧臣同孙卞联手,这一回,倒叫他轻松了些。
异论相搅的手段,赵芮用了几十年,此时已是驾轻就熟,他做好了准备,便不慌不忙,只听着孙卞在逐条逐句地推荐顾延章为提点刑狱。
片刻之后,去取广南奏折的小黄门终于进了殿,数本册子摆上了天子案头。
赵芮无心再去理会下头三个,只急忙将那奏章打开。
他翻开一本,又翻一本,全看的最后一页,直到找到那缀名是“顾”姓的,才重新翻到前头,满怀期待地看了起来。
明明是与其余人没有太大差别的馆阁体,可不知为何,赵芮就觉得看起来特别舒服,特别干净,特别有风骨。
阶下站着的三个重臣,单论治政之能,个个都是极出挑的,可要说到一心架空天子,拉帮结派,也个个都是出挑的。
也许十余年前的范尧臣,二三十年前的黄昭亮、孙卞会是赵芮极喜欢的臣子,可到得现在,早已从往日的君臣相得,变成了如今的互相提防,互相谋算。
有下头的人对比着,面前这一份折子的主人,就变得尤为讨人喜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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