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倒不忙着治罪,若是账册当真完好无损,黄户曹也算是yin差阳错,将功补过了。”
又道:“既是如此,不妨便去看一看账册可还尚存罢。”
一面说,一面朝着那几间屋舍走去。
顾延章打头,唐奉贤不得不跟在了后面,州衙中的胥吏们也跟着一窝蜂涌向了右厢房。
黄老二连忙走在前头,急急上前去把门锁给开了。
双扇门一推开,首先映入人眼帘的就是一架州衙中用来运送宗卷的独轮车——正靠在一旁。
而屋子里头,堆得如同山一般高的宗卷、账册,一垛一垛地挨在一起,挤得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距离门最近的地方,摆着三四垛账册。
唐奉贤扶着门边,看着这满屋子的账册,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州府衙门的宗卷账册实在是太多,他从未留意过哪一本是哪一本,然而这一回,他却是再确定不过,这三四垛一定是被顾延章那一名叫做许明的幕僚抽出来,说有问题的那一部分。
眼熟的不是账册,而是其中夹着的密密麻麻的竹签子,好似在望着他笑。
——哈,唐官人,又见面了!
大火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唐奉贤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火灭了,他却是连呼吸都透不过来了。
账册还在!
怎的办!?
他眼前冒着金星,胸膛处竟是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七万贯!
怎的办?!
第276章 离任
留给唐奉贤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距离下一次得阙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眼见再不出发,从前已经花出去的那数十万贯真铜就要硬生生打水漂,他再顾不得在此纠缠。
七万贯与数十万贯,还要添上自家老丈人帮着搭的人情,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并不是斗不过那姓顾的铜臭子!只是自家没时间了!
唐奉贤心中越发地恨。
一面吩咐幕僚、账房们重新点清楚账册中被挑出来的问题,他已是准备咬一咬牙,先把那七万贯的亏空给补上,剩下的事情,等到得了官之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自然有的是机会好生给这铜臭子捅上几刀。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在心中描摹一番自家以后是如何把这姓顾的斗得身败名裂,抱头鼠窜,便又接到了一轮迎头痛击。
“十二万贯?!”
唐奉贤失声呼道。
他贫寒出身,是高中了进士,又娶了贵妻,再得了官之后,才渐渐学着养气,平日里还好,当真遇上了事情,便再维持不住那副官模样,几乎连表情都狰狞了起来。
幕僚正要开口回话,便听一人由远而近地走了进门,道:“却是上一回小人查验得不够仔细,竟是漏了几笔大数,正巧此回库房走水,我家通判担心有什么不妥,便着小人重新核点了一遍,只怕漏了什么东西,将来便要说不清了——果不其然,小人当真做事不够精细——只是对不住唐通判了。”
唐奉贤抬头一看。
是那铜臭子门下的幕僚,从前日日来查账,唤作许明的那一个。
他懒得同一个小小的幕僚说话,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叫门客抄了几处账册上的问题,直接拿着抄本去驿站找了顾延章。
顾延章礼数周全地接待了他,却是并无半点退让之意,只笑道:“顾某初任得官,难免有些行事不周全的地方,本就xing子不够灵活,如今乍得重任,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有负天子之托……”
一道话茬子都没有留出来让唐奉贤接。
唐奉贤只得恨恨而往,愤愤而归。
无论心有多痛,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到底还是把家中钱物拢了又拢,挤了又挤,硬生生凑出了十二万贯,又把账册给清干净了,这才同顾延章一一jiāo割印信,jiāo接账册,咬牙切齿地带着妻儿亲眷门客,拖着长长的车队,边骂边回了京城。
而在另一头,冷眼看着旧通判自作聪明,被新来的通判耍得提溜转,赣州城的老押司李定便似瞧了一出并不精彩的戏一般,连喝彩都懒得给一声。
唐奉贤虽然在赣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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