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段时间还是少来慈宁宫吧!天花是会传染的,以前下人们得了天花,都是直接运出宫去活埋或焚烧的,这可是九死一生的病,娘娘,还是谨慎一些好。”小碧一心为主子着想,极力劝她少去坤宁宫走动。
“活埋?焚烧?”
湘妃听到这两个词,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对啊!只要得了天花,根本就不用她出手,皇上也会亲自处置的,这样弘泰也没有权利反对了。
“小碧,你去……”她小声的给小碧讲了她的想法,并叫小碧赶紧着手去办。
“可娘娘,这种东西不好控制,要是她感染上,然后又传给别人,那这样就太可怕了。”
小碧这样一说,湘妃细想,这的确风险太大,若万一传给弘泰,那就得不偿失了。
皇上带着皇贵妃来到偏僻的宫殿,被下人和太医们拦在院里,“皇上,皇贵妃,你们不能进啊!这天花恶毒,要是传染给主子们,奴才们就成了罪人了啊!”跪在地上的太监们,其中一人带头说着。
“是啊!皇上,微臣们都轮班在这守着呢,你和皇贵妃都回去歇着吧!微臣们已经都尽力了,只能看格格们的造化了。”院首也向皇上进言。
“皇贵妃?”皇上叫了一声病怏怏的皇贵妃。
“不,本宫不走,本宫就要在这里守着,本宫要等着四个女儿平平安安出来,小小已经没了,慎恪,慎惠,怀淑,怀靖,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皇贵妃……”
“皇上,求你了,臣妾求你了,你就让臣妾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吧!不让臣妾进去,至少让臣妾在这里等着,等着格格们出来。”皇上欲扶皇贵妃走,皇贵妃死活不愿意走,跪地求着皇上。
皇上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轻轻将她扶起。
“皇上,回吧!”陈公公泪眼婆娑的说着。
皇上心里也是难过的,但他是一国之君,还有一大堆国事等着他去处理,容不得他有太多私情。另则他也知道这天花的厉害,先皇爱新觉罗玄烨就险些因为这个送掉了性命。
他转身走出了院门,皇贵妃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在院里守着,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歇在这里。
“妤妹妹啊!皇贵妃命也挺苦的,这生孩子,就是和阎王爷过招,这好不容易用命换来的孩子,怎么这么不走运,都得了天花。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探望探望?”橙溪想着想着,心里像针扎一样痛,她突然好想弘昼,虽然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生的,但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佟姐姐,天花可是要命的,你看小格格不是说没就没了吗?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妤嫔本就不喜阳奉阴违,就更不想去冒那个险。
“这还真是,为那些虚情假意,犯不着冒这个险,不过几个格格确实也挺可怜的。”橙溪越想越难受,眼睛一热,泪花在眼里直打转。
妤嫔还未曾生养过,对此不能感同身受,倒看不出有什么伤心的。
长春宫内,“啾焓,你把桌上那些糕点带上,跟本宫去看几位格格。”湘妃用厌弃的眼神盯着啾焓。
啾焓被盯得身体发麻,哆嗦着回到湘妃,“是!”她毕竟是个卑贱的奴婢,却和阿哥有染,这是要误阿哥的大好前途的,她自知有罪,在湘妃面前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在去看几位格格的路上,啾焓心里怕极了,她从小就伺候弘泰,从来没做过别的事,今日,湘妃却一反常态让她伺候在旁,心里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来到偏僻的宫殿院里,已经入秋了,院里落了一层黄黄的落叶,树上的乌鸦叫了几声,本就笼罩着死气的院落,显得更加的凄凉。
皇贵妃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皇贵妃姐姐,入秋了,风大,你怎么也不进屋歇着,格格们可有好些?”湘妃以手绢捂住鼻口,生怕这要命的天花过给她,远远站在进门的地方关心的问着。
“妹妹来呐!姜宁,给湘妃挪个凳子。”皇贵妃有气无力的说着,两眼深陷,一脸煞白,嘴唇也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斜靠在椅子上,像是被抽了筋一般,整个人都软塌塌的。
“皇贵妃姐姐,不用了,长春宫还有事,妹妹站着说几句就走。”湘妃让啾焓打开食盒,“这里有些糕点,是带给几位格格的。”
“妹妹有心了……咳咳……”皇贵妃轻咳两声,看也没看一眼,“还不给格格们拿进去。”
姜宁招手让守在房门口的太监过来,太监正想接过啾焓手中的食盒,湘妃上前阻止,“啾焓,你亲自给格格们送进去。”
啾焓一听,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霹在身上!手中的食盒啪的掉落在地,眼泪刷的流了出来,她跪在地上,“娘娘,奴婢求你了,奴婢不怕死,可奴婢不能死啊!”啾焓摸摸肚子,“奴婢若死了,奴婢肚子……”
湘妃看她乱了分寸,要说漏嘴了,立马吼道,“贱婢,几个格格在里边病着,你不但打翻格格的点心,还在这里死啊死的,你是想诅咒几个格格吗?”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皇贵妃此时也没有心情去搭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娘娘开恩,看在弘泰阿哥的份上,饶奴婢一条贱命吧!”啾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自是要拼命护着自己的性命。
湘妃刚刚还只是嗓门大一点,听到啾焓这么说,更是气得跺脚,“好啊!竟敢拿弘泰来压本宫,看来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姜宁,给本宫掌嘴二十,再拖进去照顾几个格格,以赎对格格们的不敬之罪。”
姜宁应着,一个个耳光落在啾焓脸上,几个耳光下来,嘴角就渗出了鲜血。
皇贵妃本就心烦意乱,湘妃却在这里喧宾夺主,把这里当做自己的长春宫,又是吵又是闹的,这还动起手来,皇贵妃硬是忍不下去了。
“好呐!还嫌本宫不够烦吗?”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贵妃生气的一声吼到。
姜宁闻言,吓得停住了手。
湘妃也着实吓了一跳,细声细语的说到,“皇贵妃姐姐莫气,是妹妹管教不严,还不把她……”
湘妃还未说完话,里边屋里冲出来一个太医,“不好了……皇贵妃娘娘……慎惠格格薨了。”太医跪在地上,一脸难过的表情。
众人闻言,纷纷下跪,湘妃手中捂着口鼻的手绢,也惊得掉在了地上。
皇贵妃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踉跄倒退了两步,慢慢的瘫坐在地上,眼里流着眼泪,半天没哭出声来,许久她才哭着叫出声,“慎惠,慎惠……呜呜……慎惠……”
“娘娘,你可得节哀啊!”姜宁哭着从地上将她扶起。“快去,快去禀告皇上。”
湘妃听到又死了一个格格,吓得倒退了几步,“贱婢,都怪你,小碧,让人把她给本宫拖进去,陪着慎惠格格,直至慎惠格格出殓,以赎其罪。”
小碧叫来两名太监,将啾焓硬生生给拖进了慎惠格格房里,无论啾焓如何的哭叫、哀求,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半句好话。
“开门啊!放我出去,湘妃娘娘,求求你了,奴婢再也不见阿哥了,求求你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你就让奴婢出宫吧……开门啊……开门啊……”啾焓用力的拍打着房门,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小,她趴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屋外一片哀嚎,在场的人都哭得哭,跪的跪,脸上都挂着伤心的表情,无论心里是喜是悲,可从面上看,好像都是为格格的薨世而伤心不已。
“皇贵妃姐姐,你可得节哀,保重自己的身子,这贱婢妹妹就先留这里了,若没其它事,妹妹就先回了。”没想到上天相助,她顺顺利利就把啾焓留在这里了,晦死皇贵妃的格格,弘泰想必也不敢来寻事,也怪不到她身上来。
皇贵妃这时自是没有心情理会她,她带着下人们离开了这里。
“娘娘,你看慎惠格格说没就没了,这地方是来不得的。”小碧跟在湘妃身后,又一次给她说这天花的严重性。
“不来了,以后不来了,该办的都办完了。”湘妃满脸的笑容,心里正为把啾焓送进去,而暗暗自喜。平日里活力满满的格格,说走就走了,她就不信,啾焓还能逃得过这天花的荼毒。
总算为弘泰清理掉了胖脚石,皇贵妃经受如此打击,想必也是振作不起来了,这打理后宫的事,料想她也应该无心顾及了。湘妃在心里做着她的皇后梦,她断定皇贵妃是因膝下无子,皇上才久久不扶她晋位。
现在皇贵妃一倒,挡道的就只剩熹贵妃了。熹贵妃的弘昼已过继给果亲王,只要弘泰能成功结上鄂尔泰这门亲事,那真的就是母凭子贵了。
啾焓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慎惠格格,她怕得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
两个宫女以面纱遮面,在为慎惠格格更换寿衣。忙活完,她们准备开门出去,啾焓上前同她们同出。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顾不得有违湘妃的意。
她急着挤出门,差点撞倒两名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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