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温邑军报。“
“速速呈上。”
庞葱翻过竹简,速速浏览了一遍,“如今温邑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秦军如今在冶坂渡扎营,已有三日。除了第一日到达之后试探攻城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尚无攻城迹象。”
“嗯,知道了。你且在堂下休息,随时听候差遣。”
“是。”
庞葱将竹简擎在手中,站起身在身后的地图上看了许久,披上披风,走了出去。左拐右拐了一阵,走到一个房间门外,刚要敲门,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乐毅和尉缭两人穿着厚厚的大氅,温着酒,竟然兴致勃勃的聊着什么。今日虽然算是冬日以来比较暖和的一天,但是两个人似乎以此为乐,丝毫不在意这寒冷的天气。
庞葱徐徐的走进凉亭,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刚要再谈,就看到了庞葱。
“庞将军来的正好,我们两人喝酒正自无聊,正愁没人一起尽兴,恰好你就来了。”尉缭大大咧咧的说道。话说此人说话直尖酸刻薄,可谓是非常了得,经常是把众人驳斥的体无完肤。偏偏却颇有些道理。他和乐毅一个豪爽快意,一个温润如玉,这样两个人能够成为知己,也算是奇葩了。尉缭虽然是魏国的客卿,但是诚如公孙衍所言,几乎就是个白领俸禄不干活的人,即使是魏惠王亲自召见,都任性不去,到了如今的魏王嗣,自然也就想不起来他了。这次它能够跟着公孙衍来到函谷前线,连公孙衍都觉得非常奇怪。不过,能够和乐毅相谈甚欢,倒也不虚此行吧。
“末将是没有这个闲暇了,打扰二位雅兴,纯属于迫不得已啊。”庞葱笑着说道,顺手就将记载着军情的竹简递给乐毅,“温邑军情,刚刚送到,秦军三万围攻温邑。”
乐毅神色如常的接过竹简,浏览一遍,递给了尉缭。尉缭看完之后笑着说道“看来秦人并不理解你乐子之心意啊。”
乐毅苦笑摇头道“此亦是在意料之中,倒也说不上什么心意不心意的。”
“乐先生本希望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让秦人知难而退,这样既让公孙衍的战败有了台阶,又能让诸国看到伐秦的希望,是以才出此下策。”庞葱说道,“然而秦人的确是太过肆无忌惮了。”
尉缭戏谑的说道“恐怕将军所谓诸国伐秦之希望,乃是贵国大王静观其变,推波助澜之心吧。”
庞葱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像被人说中了痛点一样。其实这件事情说白了对于赵国的利益就是,五国能够拖住秦国久一点,赵国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消化占领的北方土地,将秦国的目光始终牵扯在函谷关这里。在这一点上,赵国是乐得战争继续的,甚至不得不亲自增兵,维持这种平衡。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赵国也是不希望韩魏两国攻打秦国成功的。赵国还希望韩魏能够制衡秦国,让三国彼此内耗,赵国可以安安静静的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必为了秦国两面分心。这也是为什么,赵雍会答应韩国增援函谷;同样的,赵国希望和秦国能够保持友好的关系,也是一个道理。所谓左右逢源是也。
乐毅对于赵雍的这种态度是非常了解的,这也是他在制定固守防御这个决策的时候所考虑的。秦国能够知难而退,和五国继续在函谷进行拉扯最好,若是不能,秦国出兵和五国继续征战,那么赵国就要稳定这种平衡,不能让五国大踏步前进,也不能让秦国舒舒服服的解除函谷之围。
所以尉缭的谐谑,的确不无道理。庞葱被说中了心事,自然无法反驳。
“无论如何,温邑能够固守成功,将决定了此次和秦国的较量是否胜败,末将现在到有点担心暴鸢和赵奢两人,能否守得住温邑了。”庞葱无不担心的说道。
乐毅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枯枝败叶的庭院,徘徊起来。庞葱看着乐毅的样子,知道他肯定在猜测秦军的下一步动向,说实话,他刚才已经揣摩了一阵,正是因为有所疑惑,才来乐毅这里来商议的。尉缭则是自顾自的饮其就来,这种临阵决断的事情本非他所长,他现在又身在赵营,很多事情,是不方便置喙的。于是也就乐得清闲。
乐毅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庞葱,缓缓说道“恐怕,温邑那边,绝非如此简单。”
“这正是末将所担心的。”庞葱说道,“若是秦军以堂堂正正之师击之,或许战况会有所惨烈,倒也不至于溃败。怕只怕秦军智计频出,另寻他途。”
“某曾听公孙衍说过,秦国有一人,号称智囊,乃是秦国数一数二的智将。虽然系出宗室,但是文韬武略,皆有所长。秦王倚之为肱骨之臣,凡民政军略,多要其参详,所言所行,无有不中,甚至有人称其有预知未来之术。”尉缭放下铜爵,微笑着说道“希望如今北上的这支秦军,不是此人所统领。否则,恐怕赵暴二人,非其敌手。”
“秦国宗室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神人?”庞葱忍不住问道,对于尉缭口中之人非常好奇,似乎有些杜撰的成分。
“此人亦非什么神人。”尉缭摇摇头说道,“乃是秦孝公之子,如今秦王驷之异母弟,名曰疾,固称之为赢疾。又因其居住于樗里这个地方,时人称之为樗里疾。”
“若真是此人,恐怕这不是暴鸢两人能够对付的了的。要让他们加固防御,防止被对方偷袭得手了。”
“恐怕想要守住此人,绝非易事。”乐毅突然说道,“请将军速速回复暴鸢和赵奢两位,务必坚守城池,轻易不要出城。”
庞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赶紧去将乐毅的命令安排下去了。
“虽然如此,只怕为时已晚。樗里疾既然希望速战速决,此情报又是两天之前的情报,如今是如何,这里还是离得太远了,并不知情。如何把握好这个度,的确是个头疼之事,你觉得暴鸢能够做到吗?”
“即使做不到,某也只能决断如此了。毕竟不能亲临,有些事情,是没办法代替他们做出决定的。”
“可是一旦温邑守不住,接下来的大溃败就在所难免了吧。这恐怕不是你们大王想看到的。”尉缭说道。
“天意如此,如之奈何?”乐毅神色淡然的说道。
尉缭看着他的表情,思虑一阵,突然笑道,“某大约猜到了一两分你的意思了。不过,你确定那个人会如你所愿吗?”
乐毅不置可否,“若是成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彼若成行,某就同意你的意见,到邯郸走一遭,见见赵王亦无不可。”
“一言既出。”
“金玉不移。”
“你是说,秦国人昨夜有异常行动?”温邑城内,暴鸢看着斥候,神色惊讶的说道。
“是的。将军命我等昼夜打探,断不可轻易放松。昨日夜中,有人探知秦军趁着夜色似乎在起火造饭,行动异常。继续打探,发现约在三更时分,部分秦军趁夜离开营地,往东北方向驶去。我军斥候连忙跟上追击,但是夜色太浓,始终不敢太过靠近。具体人数,尚不得而知。根据目测马匹数量,约在一万人左右。”
暴鸢铺开地图,在地图上打量一阵,手指在野王和修鱼两个地方徘徊不定。
“将军,您以为秦军此番动向如何?”赵奢在旁问道。
“难道对方真的会舍弃攻打温邑,而进攻修鱼吗?似乎太过大胆了吧。”暴鸢忍不住嘀咕道。
“冶坂渡有秦军两万人,就是作为牵制温邑中我军所用,若是我军前去追击的话,恐怕就会温邑就会陷入危机之中。”
温邑如今韩赵联军约四万人,修鱼、野王部队约有四万之众,秦军这一万人,能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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