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时人认为,婚礼所代表的,是儿子即将成为父亲,是一种传宗接代,一种生老病死的循环,所以婚礼的举行说明父亲的老去,自己也在衰老,这是非常悲伤的事情,所以“昏礼不乐不贺”。
但是作为国君的大事,虽然典籍礼制规定不乐不贺,在百姓眼中,却值得高兴,特别是赵雍成为赵王以来看,赵国的面貌立刻焕然一新,如此新君,自然博得大家的拥护。所以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里,即使没有酒宴,也依然让邯郸的百姓们欢快不已。
按例,新郎亲迎新娘的时候,新郎登上新娘的彩车,要为新娘引车授绥,其实就是在现代,依然很多地方流行的引车绳。不过授绥的对象不是新娘,而是新娘的宫人,她当然是不敢接的,辞曰未教,不足与为礼也。也就是婉拒的意思,其实就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太高,自己受不起。
接着,赵雍也就装模作样的带着新娘跑一段路就好,然后回到自己的墨车上,前导至王城即可。
然而赵雍却没有这么做,当彩车车轮前行三圈,驭者示意可以下车的时候。赵雍古怪一笑,对彩车上唯一的乘客,也就是在帷帘之内的伯姬说道“夫人,今日且由夫君为你驱使一段,你我夫妻以后就要同车共济了!”说着,也不顾伯姬回话,狠狠的抽了一下前面的马匹,马儿这一路也没出什么力气,本来就很憋气,这一次受到了刺激,心想终于能够撒丫跑了,遂四蹄飞奔,呼啸着闯过赵国迎亲的队伍,朝着王城奔去。
这种情况,别说是赵成,就算是韩国的送亲之人都没见过,立刻傻了眼,但是很快,作为副使的肥义就醒了过来。赶紧派人一边去报信,争取在赵雍到达王城之前完成迎接工作,一边又安排迎亲的各位有秩序的继续进行流程,别再乱了套。赵成也反应了过来,帮着肥义安排各位。
看热闹的邯郸百姓们,刚刚还想着一睹新夫人的尊容,没想到国君如此性急,也不让别人看到就带着新夫人逃跑了,真的是太太太刺激了!很多年轻人看到国君如此不按规矩出牌,兴奋的大呼起哄,而老人们一边觉得不妥,却也觉得,这个国君又调皮了。不过,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吧。
然而此刻,刚刚还能端坐在帷帘之中,等待着流程继续的伯姬,着实被赵雍这一疯狂的举动吓得不轻。赵雍驾车如飞,自己想好好的跪坐,却也不能。又苦于无法和赵雍说话,只能默默承受着这种颠簸之苦。或许这就是赵雍刚才所说的“同车共济”吧。
很快,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伯姬勉强撑起身子,透过帷帘,他可以看到两侧的围墙,高大耸立,透着诸侯的威严气场。她从小在王城长大,对于这种建筑其实并不陌生。然而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场面豁然开朗起来,视野也扩散出来,连阳光都能照在自己的身上。她一直认为,赵国的王城也和韩国一样,是那种宫殿堆叠的气象,然而没想到,这里的王城,似乎更加开放,更加广阔,丝毫没有压抑的感觉。
正当伯姬还在沉迷于这段景象的时候,帷帘被人掀开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子的面容。
这个男子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脸上带着有些迷人的微笑,最吸引人的,却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一样。男子面容俊朗,神采飞扬,穿着弁服更有英气,而且他并不像其他男子一样,肤色白皙,恰恰相反,似乎他的皮肤上缀着阳光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与此同时,赵雍也打量着伯姬。这个时候的女子还没有红盖头遮面的习惯,所以赵雍能够看到,一个温婉清丽的纯衣女子,跪坐在几案之后。她显然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刚刚经历了一场马车的飞奔之旅,却也丝毫不显得慌乱。她不同于文姬的妖媚,也不同于仲姬的天真,她似乎是骄傲的百合,带着天生的贵族气场,是天然的一家大妇。
“没想到,夫人气质出众,果然是一个丽人。”赵雍看着伯姬,这句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伯姬脸色微红,虽然赵雍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男神形象,但是却带着不羁和英气。她面色庄重,低声言道“君上,妾是否可以下车了?”
“当然。”赵雍回过神来,想要请伯姬下车,却想到自己刚刚已经违反了流程,该请夫人下车的宫人们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这个时候,要么就等着宫人,流程继续,要么就只能请伯姬自己下车了。
显然,伯姬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小声说道:“不然,稍待片刻,待宫人们来了,妾再下车不迟。”
赵雍听完,灵机一动,对伯姬说道“敢问夫人,是否愿意和孤一起,再疯狂一次?”
伯姬黛眉轻蹙,问道“君上的意思是?”
“夫君亲自请夫人下车。”说着,他再次钻进车里,一手放到伯姬的身后,一手拦着她纤细的腰身,赵雍已经感觉到伯姬胸前的柔软,和因为紧张,导致的呼吸急促。伯姬还没弄清楚赵雍要干什么,就见赵雍抱起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甚至一度感受到了赵雍胸膛的温度,一度有些迷失在这种失礼之中。
两人刚刚着地,已经见识到赵雍失礼行为的下人们赶紧过来,让赵雍将新夫人放下,等待后面众人到来。然而赵雍似乎玩心大起,已经收不住了,看了一眼怀中的伯姬,那鲜艳欲滴的红唇,似乎也在回味着刚才的疯狂,以至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求赵雍放下自己。
谁知道赵雍喝退众人,也没有放下仲姬,将她抱在怀中,一步一步的走向龙台的正殿。
他走的很稳,丝毫没有觉得累,两旁的仪仗士兵们,亲眼看着赵雍这大胆的一幕,却不知为何,又得非常的温馨。他们常见身处王城之中,赵雍对待他们,也非常的和蔼。而这样浪漫的场面,又让这些士兵们,觉得赵雍和自己离得那么近。
龙台很高,赵雍刚开始的冲动,顿时有些懊悔了,该死,早知道中途再抱着伯姬了。这下好了,刚走到一半,若是放下了她,岂不是被人笑话死。
正当他懊悔的时候,一袭丝帕出现在自己的额头上,带着些许的香味,在他的脸上擦拭着。赵雍低下头,看见早就脸上布满红霞的伯姬,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
“君上若是累了,可放下妾身,妾身自行前往便是。莫要累坏了身子。”
赵雍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在女人面前认怂过,虽然伯姬不是在激将自己,但是让赵雍就此罢手,他还真的不干。“莫要担心,今日,孤邀请夫人一起,看看这邯郸美景如何?”
“虽然如此,然礼制索然,不敢逾矩。况且妾身尚未过门,如何能够担当起如此重礼?若是让太夫人看见了,恐怕要受到责骂了。”
“如此,夫人就权且在孤身上,先看看这赵国的景色吧!”说着,他转过身,伯姬纯衣的裙摆也画了一个圈,她唯一惊讶,却看见满眼所致,整个邯郸城都在自己眼中了。
“夫人,你且看去,这就是赵国的邯郸了。那里是大北城,是百姓们的居住之所。沁水和漳水环城流过,日夜不息。”
“那里是插箭岭,乃是赵国的军营,地势像是一只鸿鹄一样,是距离邯郸最近的军营。”
“那边是夜市,每到晚上,灯火如簇。邯郸没有宵禁,很多酒楼经营一夜,客流如织。”
“那里是市,是交易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客人们都聚集在那个地方,货殖南北,交易东西。不过,不是任何人想来做生意就能来的。”
“可是需要什么凭证吗?”
“自然是的。”赵雍说道,“只要你有通关的凭证,就可以在在这里交易,哪怕你是胡人,也没有问题。”
“那岂不是很多胡人到邯郸来?一定有很多毛皮之物。”蜷缩在赵雍的怀中,虽然有风,但是来自赵雍身体的温暖,让伯姬贪恋的不想离开。这个时候,所有的礼法制度都被她抛弃在了脑后,丝毫不因为对方,只和自己相识了不过一个时辰。
“当然,赵国商业发达,交易四海,只要愿意遵纪守法,邯郸随时向他们敞开大门。”赵雍无不自豪地说道。重农抑商,不是不发展商业,恰恰相反,商业应该作为经济发展的第二推动力,这也是这个时代的要求。
“君上带伯姬看这些,到底想说些什么?”
看着已经来到的众位迎亲之人,特别是肥义和赵成,见赵雍和赵雍怀里的伯姬,神态亲昵的站在台阶之上,一脸幸福,不知道该是劝阻还是该高兴。赵雍微微一笑,对伯姬说道“孤想说,你是否愿意陪孤,纵览这天下的山川美景呢?”
如果说放到现代,赵雍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伯姬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伯姬当然不知道这个桥段,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看着赵雍,眼神迷离的说道“我愿意!”
赵雍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因为在他听来,伯姬分明说的是“ido”在这个没有婚纱,没有花童,没有神父,没有戒指的先秦婚礼上,赵雍放下怀中的丽人,深情说道“ido”然后在黄昏的夕阳中,深深的吻住了伯姬的红唇。
而伯姬在惊讶之余,没想到赵雍如此大胆,想要挣扎,却渐渐的,被侵入她口中的舌头搅得迷离起来。然后忘了反抗。
赵成实在看不过去了,刚要大声呵斥,却见肥义猛地一拉自己的大袖,眼神红红的说道“稍等片刻吧。这个孩子,压抑太久了。”
或许只有他知道,赵雍本就不是个按规矩出牌的人吧。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