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言语显得那样苍白。
苏白身后的那轮旭日光芒暴涨,西陵弈瞳孔紧缩:“这就是传说中的‘旭日一出,谁与争辉’?”
当年苏家先祖以这一招名字不那么好听但威力无穷的剑法闻名天下,据说,在苏家五代以内,竟再无人能使出这一招。
而今天,苏白竟然用了出来。
他的剑不断地挥向鸠羽,旭日的光芒亦化为无数的剑气不断地没入鸠羽体内。而鸠羽,则不断地振翅反攻,面色亦越来越难看。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也是一个元婴修士能做到的极致。
当苏白灵力耗尽,终于再无法支撑他的战斗时,他从半空中栽了下去。澹台飞鸣在暗处用灵力托了他一把。
尽管浑身都在疼,经脉干涸受损,内府几近于碎裂,腥甜的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流下,他却仿若未觉,甚至连擦拭都没有,依然执剑而立,冰寒的目光盯着鸠羽,哪怕他已不能再战,他的战意却半分未减。
鸠羽先后被陆之韵苏白所伤,竟只剩下五六层修为。
这两人,是他遇到过的最难对付的硬茬儿。
他不再废话,也不再玩什么猫戏老鼠的游戏,出手便是杀招,要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的苏白成为他修炼的养料。
然而。
就在此时。
陆之韵剑招已成。
她整个人都和剑融为了一体,似凤翔在天,似龙游在海,其声音,仿佛带着无上的威严,使闻者灵魂都在震颤:“惊鸿剑法,第十式,唯我独尊。第二重,凡我所欲诛者,灰飞烟灭。”
随后,她整个人和剑一起,仿佛都被雾化,成为了无数的剑气,成就了这一场龙凤之威。
龙凤之影将鸠羽笼罩其间,仿佛将他桎梏,不论他如何挣扎,它的身体,被众人肉眼所见地,被那龙风之影啸出的剑气一点点剥落。
最后,龙凤之影亦化作无数的剑气钻入鸠羽体内。
鸠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你竟会用月光……”
修士执月光,多不知月光真正的威力,即便知道,也没有那个魄力敢献祭自身来获得力量。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果真如陆之韵所说,灰飞烟灭。
鸠羽乃不死之身,但每被灭一次,修为便会归为零。他须得从一个幼崽开始生长,需经历漫长的岁月才能渐渐长大,需经历漫长的岁月才能渐渐提升修为……
圆台上,一切都归为平静。
只有苏白,尚执剑而立,怔怔地望着前方。
鸠羽死,陆之韵也消失了。
苏白整个人都仿佛空了,眼睫一颤,又是两行血泪。
修真界的人皆听说过苏白,说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且有一点奇处,从他出生伊始,便不会哭。
而今日,他哭了两次。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和陆之韵有关的一切。
随后,风中仿佛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仿佛有一双手轻轻为他拭去眼泪,那个声音说:“苏爸爸,你是在为我哭吗?”
他轻声,仅仅一个字,便能令闻着知其脆弱:“嗯。”
空中的光点开始凝结,是一个窈窕的女人身。渐渐地,从透明变得凝实。她摇着手中的折扇,抬袖为苏白拭去脸上的眼泪和脏污,苏白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可她却轻得没有一丝重量。
她说:“我身上有点痛。”
苏白不断地亲吻着她的眼睛、面颊。
圆台之上,满地皆是鸠羽的落羽。
慕容翎忍不住叫:“陆姐姐!”
慕容羽双眼湿润:“之韵!”
她们曾希冀着,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做到了!她们想上前拥抱陆之韵,可她们没有气力,只能坐在原地看着她。
韩乐游叹息了一声,谢安文说:“难怪他们排在金丹期战力第二,令人不得不服。”
谢安至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强了吧?”
谢安文怔然:“是的。”
在此时,谁也没去想三生秘笈,任何言语都显得干巴巴的。
劫后余生,西陵玉偎依在西陵弈的怀中:“我们安全了?”
此时,崔徽透明的身形出现,微微含笑,仍旧是一代才女的模样:“是。”
紧接着,澹台飞鸣也出现在她旁边,对陆之韵和苏白拱手一礼:“多谢。”
苏白和陆之韵恍若未觉。
陆之韵从乾坤袋中拿出慕容长青送给她的糕点,送入口中吃了一块儿,又喂给苏白一块儿。
随后,她拿出最后一壶灵酒,和苏白一人一口喝了起来。
待苏白体内有了灵力时,陆之韵靠在苏白身上,说:“我喜欢你干干净净的模样。”
于是,苏白掐了个清净诀,从芥子中拿出一套白色的法衣,掐诀换上,便又是白衣胜雪的模样了。
慕容翎望着澹台飞鸣,悲愤地喊:“你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不帮忙?!”
澹台飞鸣平静地说:“因为他对我们下了禁制,只要我们攻击他,便会被反噬。如今,他的修为重归于零,我们夫妇二人体内的禁制方才消失。”
说着,他从芥子中取出一个和崔徽一般无二的女体,把崔徽的魂魄放了进去。
随后,崔徽又开始讲他们的故事。
“夫君在外苦苦寻觅,终寻到为我重塑肉身的法子,我们便想脱离鸠羽的控制。可要脱离他,唯一的方法,便是杀了他。鸠羽亡,夫君方能带我出去。而要杀鸠羽,就得靠外来的修士。然则,死在秘境中的修士不知凡几,无人能活至见鸠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