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样一点点地过去,唐如卿一边找着治疗瘟疫的法子,一边忙着将孩子送出永州的事,一天天的过得十分忙碌,当清宁县爆发了新的疫情时,唐如卿正在找言饮冰的路上,匆匆就听见了一耳朵,当即一拍大腿,待前来和言饮冰商议事物的官员都走了以后才冲进去,开门见山地说:“我要去清宁县!”
“不行。”
季秀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他听闻唐如卿在边境设草棚一事时的心悸犹在眼前,自然不可能让唐如卿去刚爆发疫病的清宁县。
唐如卿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得这么快,下意识地抱怨:“啧啧啧,你以前可从来不拒绝我的啊,我又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去清宁县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不行,”季秀林依然拒绝,却试着放缓了语气:“你是唯一知道此次疫病来自朱崖洲的人,若是出了事,谁还有能力解决此事?”
“我爹啊?”唐如卿想都没想就说了,完全没注意到季秀林已经变了的脸色:“我这些日子和他探讨了不少事情,他的医术比我更好,如果真出事了,他也能顶替我的。而且我们都觉得,去一趟刚刚发病的地方十分重要,毕竟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疫病发作的整个过程。”
唐如卿这辈子活得自在潇洒,又口无遮拦惯了,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但她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却让某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格外心惊。
季秀林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平,却再也不想和唐如卿多做解释:“我不同意。”
他是节度使,只要他不同意,唐如卿就不能跨出宁城一步。
他知道唐如卿最恨旁人的束缚,但他如今身居高位,他可以在乎唐如卿的想法,自然也可以不在乎。
这个念头像是个魔咒扎在季秀林心里,如同荒草种子,转眼便可生根发芽,将他本就毫无光亮的世界挡得更严实一点。
唐如卿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有些担心地凑了过去。
季秀林因为装病现在还坐在轮椅上,唐如卿一弯腰就凑到了他的面前,季秀林可以看见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里一片纯净,毫无黑暗的痕迹,像是一潭澄澈的湖水,泼在季秀林腐烂的念头上,冰得人背脊发凉。
季秀林下意识地往后一仰,但他背靠着轮椅,唐如卿抓着轮椅把手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竟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来。可唐如卿的眼神并无逼迫感,她甚至是温柔地答应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我,好吗?”
季秀林无法错开和她对视的目光,他只是有些悲哀地发现,他已经沦为了黑暗中的怪物,他的阳光再也不能救赎他,甚至有可能被怪物吞噬。这个发现让季秀林浑身发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意唐如卿的要求的,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唐如卿送回了房间。
第26章 疫情严重
前往清宁县已经是必然之事,唐如卿是跟着朝廷派出的队伍一同出发的,原以为会和言饮冰同行,却没想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问过之后才知道朝中调派的灾银出了问题,此次清宁县他便不去了。
旁人并没有觉得言饮冰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毕竟他是永州节度使,又不是清宁县令,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还有哪个倒霉蛋愿意来管永州这烂摊子,听了唐如卿的问题反倒是觉得奇怪:“顾大夫不是就住在陈府么?怎的竟不知道这消息?”
来到永州后唐如卿和言饮冰的确来往密切,这种事情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才对,因此当唐如卿提出这个问题时旁人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疑心这位顾大夫要“失宠”,唐如卿却不甚在意,扭头和石头说话去了。
唐如卿也觉得昨日言饮冰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眉宇间便带了些担忧来,石头便问:“师傅,你怎么了?”
原本在送走第一批孩子时唐如卿就打算把石头送出去,可这孩子轴得不行,非要跟在唐如卿身边,险些都哭出来,唐如卿没有办法,便收他做了半个徒弟,虽然这小弟子资质一般,好歹心性不错,唐如卿也十分满意。
闻言她揉了一把石头的脑袋,打趣他道:“师傅我魂儿都被勾走啦,要小石头你去找言大人来救我才能好。”
石头早已习惯她的不着调,偷偷撇了撇嘴,嘀咕着说:“成天就知道言大人言大人,总不会是言大人勾了你的魂儿……”
“你说什么?”唐如卿危险地眯起眼睛,觉得这小子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品性,凉凉地问:“《内经》背完了吗?教你的药理药植记下了吗?来这儿编排你师傅?”
再怎么说唐如卿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实在是端不起冷酷老师傅的架子,石头被她这么威胁也不怕,冲她做了个嘴脸扭头就跑了:“这就去背!”
看着这孩子轻快的脚步,唐如卿不由得笑了笑,她还记得初次见到这群孩子时石头总是高台着下巴,一副故作凶狠的样子,没说几句话就跑了,后来也经常在她教些认药本领的时候偷偷躲着看,被唐如卿一喊扭头就跑了,和现在倒是全部相同。
“督主,见过督主……”
唐如卿的神志被一连串打招呼的声音唤回来,一抬头就看见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八翼鸣蛇服的季秀林,心中大感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喊了一声:“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