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画担心的画面不同,此时主屋的那几间房门都是紧关着的,原本来叫她的陈姨也没有在。只有几只小麻雀,在这农村的普通小院里四处地蹦跶着。
苏画抬腿往院子的门口走去,整个院子的空气中有一股散不去的中药味,时刻提醒着她有人生病。
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在跨出门口的时候,小小地说了一声:“我出门了。”
出了院子又往外走了一会,苏画便站在了她和黄叔约好上车的路边。
这条路是出村子的主干道路,也是村子里唯一一条水泥路,此时不过五点半,但夏天的早晨让天早就大亮,路上出村干活去的人也已经不少。
苏画往村子里张望了一下,黄叔还没有到,但她也没有手机可以打电话问一下他到哪了,便乖乖站着继续等。
她房间里的时钟坏了,但苏画看着以往路边树影的长度,觉得现在应该是比平时更加早的。
“哎,是陈家那入赘的瘫痪老公带的那个小拖油瓶吗?”
苏画看着树影慢慢移动,发起了呆来,直到这道声音如平地惊雷一样惊醒了她。
她抬起头来,发现在路边停着的是一个开着小三轮的大叔。
大叔见她抬头一脸迷惑的样子,有些不乐意地开口解释:“之前听他们说过你的名字,蔡叔我没记着,你黄叔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没醒,他媳妇就让我把你给顺到镇上去。”
苏画眨巴了两下眼睛,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这个月为了出村子多是搭黄叔的顺风车,但偶尔黄叔像今天一样不方便,她就会搭别人的车。只是搭眼前蔡叔的还是头一回。
“那就麻烦蔡叔您了,我叫苏画。”
说着她往自己脚上的那双洗得发白的鞋子看去,甚至还侧了鞋底来看,确定了两鞋底都没粘上什么东西,不会把这拉客的小三轮给弄脏。
“行了,你上车吧,我们到镇上去。”蔡叔见她居然这么上道,也就不再纠结之前老黄家媳妇让他载的时候,心里的那点不乐意,脸色也缓和了些。
毕竟要让他载的,可都是要收费的客人,他可是很少这样乐于助人、关爱乡邻。
“谢谢蔡叔。”苏画没有推脱赶紧上车。
一等她坐好,蔡叔就启动出发了。
坐在小三轮里,看着村里的景和物从眼前快速闪过,偶尔碰见水泥路有坑的,车身会明显地颠簸一下,但速度一点都不会降,苏画只好双手都紧握住车里的扶手上!
她之前听黄叔说过,蔡叔这车子没有载客的时候开得和飞机一样,只有载了客人才会很稳当的前行。
苏画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了。
原本从村子到镇子上黄叔载的时候要三十分钟,这一次仅仅是二十分钟就到了。
挥别了蔡叔,苏画觉得自己的脚都软了。
来到水产店,从海边进货来的货车都还没到。
老板几人正在吃早餐,看见了苏画便大声招呼到:“苏画啊,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餐了吗?过来坐。”
苏画看着老板大手里掐着个大包子,礼貌地挥挥手:“我已经吃过了,我在那边等会。”她伸手指了指路边。
老板见她拒绝,反手把包子塞进了嘴里,含糊地说道:“那你等一会,也快来了。”
站在菜市场的路口边上,苏画和等一会要去帮忙卖东西的杂货店老板打招呼,和附近食堂中午一起打饭的‘工友’大妈问好,看着人来人往的市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来这里有一个月了,她和这里的人们都已经很熟悉。哪家卖菜的阿姨要带娃,附近的哪些爷爷奶奶会来赶早市……她基本都知道。
相对的,来市场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这有个高三刚毕业的漂亮小姑娘。
一个人在市场里兼职了三份工作,态度认真,手脚麻利让顾客老板都很满意。当然大家更知道的是她身世的凄惨,还有好奇者问过她,回家了用不用帮忙照顾瘫痪的爹。
也没等多久,运转新鲜海鲜的卡车就到了,苏画和卡车上的司机挥挥手,打过招呼了便开始协助车子调头。
所有的动作都很熟练,只是刚闻到那股腥味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但在开始把那些水产给帮忙搬下车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这是让她一早上都不想吃早餐的东西,没有一点厌恶的样子。
一天的忙碌下来,苏画喝了几口水,掩饰了下自己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搭上黄叔的车子回去村里。
夏天的燥热在晚风中已经散去了大半,苏画安静地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看着天空如同画纸一样,上面是上帝作的画:有皎洁的月光,闪闪的星光,淡淡的云……是那么精美的画作。
苏画摩挲着生了细茧的手指,心里生出了些羡慕。
回到了家,一向冷清的陈家小院居然有些热闹,主屋那里远远都传来了谈笑声。苏画笑盈盈地和黄叔道谢,便向院里去。
都是苏画没见过的人。她也不是那么关心这些人,只是朝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去,看他虽然沉默着,但端着碗慢慢在吃饭,便有了点笑。
自从爸爸出了事后,在人多的地方都不肯说话,更别说吃饭了,这样已经算是很好。
陈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看她爸的苏画,难得粗狂沙哑的声音缓和了点:“苏画回来了,去洗洗手过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