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太医院的太医都去,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和哀家说。”皇太后自己没有子嗣,对孟家的这一点香火也格外的重视,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孟夫人才出宫去。
等到孟夫人一走皇太后脸色瞬间就挂了下来,当时秋禾正好在屋内当值,亲眼看到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碗,皇太后眼睛一斜,她就无声的哭着跪下去了。
皇太后不喜有人哭也不喜有人喊着求饶,这会吵得她老人家头疼心烦,所以就算是求饶也是无声的哭泣,可没有什么用,陈嬷嬷还是直接将人拖了出去,之后秋禾就再也没见过这人。
也是从那时开始,秋禾才真正认清楚,这个宫里根本就没有所谓和善的人,她们的善意都是表面,除了周文衍那个另类。
或许是因为皇太后发了一通火,把太医院的医正喊去永寿宫训斥了一顿,隔日午晌皇上跟前的大太监福禄海就恭敬的来了永寿宫,“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皇上今晚过来陪您用膳。”
这一回皇太后没有再找借口推却,等到福大总管一走,整个永寿宫就热闹了起来。
皇上上回来陪皇太后用膳还是年前了,永寿宫上下格外的重视。
陈嬷嬷亲自指挥,从摆花到配饰样样都重新摆正,秋禾一直埋头在干活,同样的事情反复的做了十几遍她也没有一丝的不耐,没有任何人能看出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听到皇上要来,手心后背的冷汗就没有停过。
成帝是大周的第三位皇帝,年少登基在位二十五载有过数不尽的丰功伟绩,大周国内百姓安居边陲安定,可这伟大帝王的后宫却是一直不曾安宁过。
如今她就要亲眼见到这位帝王,有种无法抑制的颤栗让她浑身发怵。
秋禾还记得姑姑入宫前的一晚,拉着她一块睡觉,“阿禾,我从小就听着他的故事长大,从来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进宫伴君左右,你说皇上上会长什么样呢。”
这是秋禾第一次见到自家姑姑露出小女儿娇羞的一面,“我不想像钟皇后那般母仪天下,也不奢求和孙贵妃一般宠冠六宫,我只想有人陪我说话陪我看书陪我下棋。”
沈思妍是京中贵女不假,可因为沈夫人在生她的时候已是高龄,出生之后沈思妍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从小娇养在家中,这才留的岁数大了些,从未见过外男也一直没有瞧上眼的亲事,直到前几年的家宴被皇上瞧中入了宫。
后来每一次从宫内送出来的家书中,秋禾都能读到她的喜悦,她还在为姑姑高兴的时候,却等来了这个噩耗。
秋禾有些说不清自己对成帝的情感,他是姑姑敬仰的人,按道理来说也是自己的姑父,只是这个姑父太过的高高在上让人无法触碰。
要说是恨,也只能是恨他无法保护姑姑,更有可能这场悲剧就是因他而起的,所以这次进宫,她不仅要找到凶手,也一直想见见这位帝王,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之时,她却又有些怯弱了。
秋禾在给殿内的花盏浇水,一时恍神险些多浇了,还是蓝叶恰好端着东西路过喊了她一声,秋禾才及时停了动作。
“咦,秋禾,你……”蓝叶奇怪的看着秋禾。
秋禾还以为是要说她方才走神的事情,扬了个腼腆的笑,想说自己刚刚在想事情,结果蓝叶在她的右眼下轻轻的点了点。
“你怎么有一颗泪痣呀,我还以为是你不小心沾上了脏东西,居然擦不掉!”蓝叶好奇的对着秋禾左右的看,秋禾却是一愣。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以前是娘亲总爱抱着她说阿禾真好看,后来换成了姑姑爱给她打扮,别说是脸上了,她便是身上也没有明显的痣或是胎记。
蓝叶还怕她不信,趁着这会休息,拉着她回屋照了照铜镜,秋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了手,不敢相信的摸着自己的眼下,原先光洁白皙的眼下出现了一颗浅浅的泪痣。
“这可真奇怪,不过特别的好看,秋禾这样看着,你越发的美艳了。”
秋禾勉强的勾了勾嘴角,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的紧,明明不过是多了一颗泪痣,却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变了,有些像蓝叶说的,从内敛恬静变得有些妩媚。
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等到夕阳洒满整座宫墙,外头就响起了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低头垂目恭敬的行礼,“奴婢/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后此刻也由陈嬷嬷扶着到了殿前,齐整的脚步声中有一格外沉稳有力的步子到了跟前,苍劲厚重的声音至头顶响起,“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太后从听见太监的声音响起就一直扬着笑,这会更是乐呵呵的喊成帝起身,“皇帝这是又瘦了,哀家知道国事重要,那也得顾着身子才是,一会可得多用一些才行。”
成帝笑着喊了句平身,便上前接过陈嬷嬷的位置搀扶着皇太后进殿,“母后训斥的是,贵妃倒是日日让人送汤水到养心殿,只是朕近来胃口不大好,都是朕的不是,还叫母后担心。”
秋禾跟在一众宫女的中间进了内殿,恭敬的站在一侧,仔细的听着这对母子的谈话,宫内流传的不错,成帝很是孝顺孟氏这个嫡母,至少话语间流露出的并不像是假意的虚情。
“贵妃倒是一贯的妥帖知道你的喜好,有她日日在你身边伺候你哀家也就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