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自家洋姐，赵紫洋骂一句他立刻老实，默默走到一边反省去了。
    常陆跟唐旭低声说了几句，两人的神情都很肃穆，而后常陆也走来了栏杆边，趴在那沉默了好久。
    他手臂上包扎的领带还在慢慢渗血，他恍若未觉，只是盯着一楼阿k狼狈的尸体，眼神寂暗。
    霍银汀转头看向他：“人数清点了？”
    “嗯，死了23个兄弟。”
    “这不会是最后的数字。”她的措辞有些冷漠，但的确是事实，“你们要杀老六，迟早会付出比这更惨烈的代价。”
    “我们都知道，也都做好准备了。”
    霍银汀很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在车上，听到的唐旭对阿k说的话。
    ——老六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边境地带du品和人口贩卖的利润，分你一两成？
    ——我们混道上的，虽说都不干净，却也不能全无底线。
    ——老六必须死。
    唐旭是有所坚持的，并不只是为了给顾蓉一个交代这么简单，但正因如此，路才更难走。
    听得常陆又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跟着我们拼命，不值当的。”
    “是，跟着你们，死亡概率太高了。”
    “那你还……”
    霍银汀笑：“我的人生没什么意思，求一点刺激也好，要是碰巧能帮你们实现愿望，那就更好了。”
    她说完这一句，见不远处的唐旭突然回头，平静朝这边投来一瞥。
    他什么都没提，可那一刻她却莫名感觉到，他已经正式认可了她。
    要走完这条路，是需要盟友的。
    待唐旭一行人从天地百货离开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半钟了，外面晨光熹微，云层深厚，空气中雾蒙蒙的，并不晴朗。
    吴迪上前检查两辆大巴车，确认并无炸药安装成功，这才示意大家上车，继续往十二街区的方向行驶。
    但按照唐旭的计划，是不能光天化日去到老六地盘的，否则老六在暗他在明，形式就很严峻。
    “我们现在要去哪？”常陆问，“我建议先找个地方落脚，也让兄弟们都休整一下。”
    赵紫洋道:“再回去十七街区肯定就太折腾了，没有意义，我们最好就近整顿。”
    霍银汀仔细看腕表显示的地图:“附近是四街区，十街区，十三街区和二十街区——我实在不太明白z城的地形分布。”
    由于地形复杂，各个街区之间仿佛是随机编号的，根本没有顺序和规律可言，看得她眼花缭乱。
    吴迪挨个给她数:“这些都不行，四街区那群傻逼，都跟阿k的关系不错，阿k一死，他们绝对会跟我们结仇；十街区的甄鹤，老早就跟唐旭不对付，去他的地盘就相当于开战；二十街区住着一群从东南亚那边退下来的雇佣兵，没打过交道，反正绝对不是善茬；至于十三街区……”
    “十三街区怎么了？”
    “十三街区是我住的地方。”一直沉默的顾蓉，此时终于开了口，“那里跟其他街区不一样，住得都是安分守己的居民，昨晚老六已经伤害了他们一次，我不希望你们再去第二次。”
    昨晚老六为了逼她离开十三街区去八街区，伤了不少无辜居民，还放了火，那里原本就哀声一片了，现在如果唐旭再带人过去，恐怕会给那些居民带来更大的惊吓和创伤。
    “唐旭，清除计划原本就是错误的、非人道的，你们道上的恩怨暂且放到一边，至少让想活下去的普通人，别再无辜受牵连了。”
    这番话似乎并没有在斥责他，反而像是某种无奈的恳求，越是这样，唐旭就越觉得无言以对。
    他思忖良久，低声和她商量：“蓉蓉，我们可以不进十三街区，但能不能拜托你回去一趟？受伤的兄弟们需要纱布和消炎药。”
    吃的喝的出来时都预备了，大家也可以直接在车上休息，但外用药是当务之急，毫无疑问，去十三街区买药是最快捷的方法。
    顾蓉迟疑好久，终究还是败在了唐旭的眼神里，她发现即使过去这么久了，自己依然会忍不住对他心软。
    “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
    “那姐，我跟你一起去。”顾飞说，“就算十三街区老实人比较多，也难保他们不会借着清除计划互相报复，我陪着你比较安全。”
    但唐旭也不放心顾飞，就凭顾飞那点三脚猫的工夫和二把刀的枪法，自保都困难，更别提保护顾蓉了。
    “让吴迪和紫洋跟着你们。”
    “别介啊哥。”吴迪明显不乐意，“你跟着和我跟着有什么区别吗？”
    这次连赵紫洋也附和点头：“唐旭你忘了，除了你，我俩包括常陆，全都在十三街区出现过，那里的居民不可能不认识我们。”
    只要是认识，就难免产生抵触情绪，尤其这还在清除计划的三天里。
    但派其他的成员去，又似乎并不保险。
    于是几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了霍银汀的身上。
    霍银汀正撕着不知从哪拿来的面包，她发觉谈话声戛然而止，疑惑抬头，无语片刻，登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怎么，合着我是一块砖，需要的时候才给搬上来？”
    “你没有去过十三街区，那里的人不认识你，而且你也有能力保护顾蓉。”唐旭顿了顿，又难得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