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为后,群臣哗然。
延丰十七年腊月十四,又是一个大雪日。
御前女官明珠立在养心殿外,她呵出几口白气,搓了搓手,抬头看了看天上不住飘落的雪花。
明珠今年已将近四旬了,眼角细细的纹路,和左脸颊上巴掌大一块的烫伤疤痕,记录着她走过的岁月,和吃过的苦。
陈博衍称帝十七载,而她到御前服侍也有十七年了。
新帝后宫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服侍的宫女和女官。宫里人皆诧异,为何皇帝会用一个面部有疤的女子为御前女官,且一用便是一十七年。
这里面的缘故,只有明珠自己知道。
明珠想了一些旧事,微微出了一会儿神,便见御医从里面出来。
她连忙上前问道:“林大人,皇上如何了?”
那御医微微叹息道:“大约是不成了,皇上也不肯服yào了。”
明珠闻言,神色不由一阵黯然。
御医又道:“明珠姑姑,皇上适才吩咐,令你进去。”
明珠应了一声,心事沉沉的迈步进门。
跨入门槛,龙涎香与yào气混合成一股浓郁的气味儿,在殿中弥漫着,令人有些窒息。
大殿之中,竟是空无一人,一切都沉浸在寂静之中。
明珠一步步走到龙床畔,透过软黄色帐幔,只见陈博衍卧于其中,原本俊美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两只眼窝深深的塌陷,水色的薄唇一片焦枯。
这个戎马半世,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已到了人生暮年,显露出了日薄西山之态。
明珠只觉得心酸,轻轻道了一声:“皇上。”
陈博衍听见声音,开口道:“明珠,朕时日无多了。”话音沉沉,颇为无力。
明珠说道:“皇上别灰心,听御医的言语,仔细将养着,终会好起来的。”
陈博衍说道:“朕面前,你便不用说这官面上的话了。朕的身子如何,朕心里清楚。这会儿叫你过来,只想问你一件事。这件事,压在朕心头已经有十七年了。十七年来,朕一直都在惦记着。到了这会儿,你可一定要跟朕说实话。”
明珠揉了揉鼻子,语带哽咽道:“皇上要问什么,奴婢知道,一定如实讲来。”
陈博衍却忽然激动了起来,问道:“你一定要告诉朕,月白她……她是不是怀过身孕?她怀过我的孩子?”
明珠顿时语塞,当年的事情,再度浮现在眼前,犹如昨日一般的清晰。
陈博衍终身未娶,全天下人揣测纷纭,甚而有传言这位皇帝有龙阳之好。然而只有明珠知道,那是因为他心中始终挂念着萧月白,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明珠还记得,当年那个夜晚,她陪着萧月白到南安寺中,去为陈博衍送别的情形。
而那个夜晚,也成了他们二人的诀别。
陈博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捉住了明珠的手腕,如铁箍一般勒的明珠生疼。
“快告诉朕,是不是?”
明珠看着那枯干的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碎金八宝珍珠手钏,这是姑娘贴身戴着的首饰,也是当年给陈博衍的盘缠之一。
这么多年了,那些金银早已在旅途之中耗尽,唯有这串手钏他戴到了如今。
陈博衍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死死的握着明珠的手腕,歇斯底里的问道:“告诉朕,是不是?!”
明珠有些不知所措,过去这么多年了,且姑娘也早已不在了,再把这件事掏出来,或许不过是徒增伤感,那是何必?
但皇帝已将临终,或许也该知道这些事,至少了结了心中的遗憾。
然而陈博衍却没能再等下去,他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这番质问也耗光了他好容易聚起的那最后一点点的力气。
他松开了手,颓软在榻上,朦胧之中,仿佛看见了一道丽影正朝他走来。
“月白……”
陈博衍忽然觉得不甘,他这一生什么都有了,却唯独失去了萧月白。
而失去了萧月白,就仿佛失去了一切。
如果,能重来一次呢?
延丰十七年腊月十四,成帝龙驾归天。
陈博衍称帝,是反叛起兵,篡夺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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