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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曾短暂地辉煌过,写了几个剧本,结果被业内资深人士定义为“赔钱货”。为了避免自己的职业道路从此被贴上“赔钱货”的标签,我决定暂时洗手不干,自愿退出影坛。
    好在我情比金坚,脸比墙厚,胸怀抱负。起了个不打眼儿的笔名,搞起了小说创作,力求东山再起,成功转型为活生生的文学地下工作者。
    七个月之前,我收到了国内一家电影工作室的招聘书。老板介绍说他们是个搞影视创作的民间组织,被称作影视界的“麻油叶”。做过几个不错的片子,是业内黑马外加潜力股。他说只要我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下去,稍加包装,只需两三年,一准儿被捧成编剧界的宋冬野。
    我被梦想与热血冲昏了头,意乱情迷之下就从了他们。于是,一纸合同的时间,我的身份更上一层楼,从小作者变成了一名预备役编剧,理想富饶,生活却依旧清苦。
    做我们这一行儿,最重要的就是丰富内在,体验生活,懂得入戏出戏,偶尔跳脱。
    我以此为由,发誓要好好利用手头的各项资源,历经千锤百炼,充实自己的情感经验,争取在不同的时间场合,结识品貌不同的男人,谈几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交几个肤色各异的男友。
    我家楼下有家俄罗斯式小酒馆。白天卖劣质咖啡,晚上卖纯正伏特加。醉生梦死好几回之后,我顺理成章地和酒吧经理好上了。
    酒吧经理来自黑海,讲得一口流利俄语,还泛着黑鱼子酱的腥香。可惜我一个字儿都听不懂,我们只好靠站在原地搔首弄姿表达自己的需求。
    不过我俩都不怎么在乎,能够各取所需,这就足够了。
    公司老板跟我说:“男人,是你爬上艺术顶峰的天梯,而沉默也是会说话的!抓住机会,要在不言不语之中好好感受情感的起伏与温度!”
    没坚持多久,我和酒馆经理分手了。除了熟练掌握了几套岛国电影经典动作,情感方面,我什么都没揣摩到。
    公司老板远隔重洋安慰我,说:“人性人性,要有人也要有性!你别急,咱们可是搞艺术的,要将眼光放得长远,别把事物看得那么片面那么龌龊。要知道,打开身体,是探求万物根源的第一步。So,抬起头,挺起胸,Next—”
    马达,我现任男朋友。我们是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饭局是我闺密桃桃组织的,起初,就是为了给我介绍男友。
    桃桃是个好姑娘,优点一说一大堆,缺点就是和我妈太像,O型血的奉献型人格令我成了她大鹏展翅下千呵万护的小绵羊。自从她和王大卫结婚,就发毒誓要替我找个和王大卫一模一样的暖男托付终身。
    其实桃桃不明白,以我目前的异性储存指标来看,我并不需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暖男。
    干我们这行,要么风流多情,次次全心投入,要么打一开始就保持彻头彻尾的虚情假意。爱情是装备,与炮弹、枪支无异,可别将它夸张成制约情绪的生活必需品。要懂得武装自己,以此取得事业上的风生水起!
    就在不久之前,影视公司老板跟我进行了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
    他说:“姑娘啊,趁着年轻,就应该多谈恋爱!要像储存石油那样储存情感经历。只有身入其中了,你才能够将感受运用到角色的构造之中去,就好比暗恋时的激流暗涌,热恋时的干柴烈火,捉奸时的惊心动魄,被甩时的泣不成声……好好体味,你笔下的人物才能够有血有肉,立体感爆棚,不然无论怎么写都是你自己的人格反射,假大空!”
    我远隔十万八千里,弱弱地问了句:“老板,我这算是被变相潜规则了吗?”
    “姑娘,受益的又不是我!倒是你,你还想不想当宋冬野了?”老板说完就撂了电话。
    这席话,令我一瞬之间醍醐灌顶,我指天为誓,要为了大红大紫的将来抛头颅洒热血,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见面那天是个周六,桃桃很早就到了。她指着一摊水泥般靠在沙发角的男人向我介绍:“他叫乌力,我们大卫的朋友,长得有点儿凶险,其实为人很仗义的。”
    我看着文在那人胳膊上龇牙咧嘴的白虎,再看看他五大三粗喝茶的样子,悄悄将桃桃拽到一边,半开起玩笑来:“黑社会老大不都长这样么?哎,对了,他是蒙古人吧?我不会说蒙语该怎么办呢?”
    桃桃说:“别闹了,人是正人君子!北京的!你瞅瞅,那大老爷们儿似的串脸胡,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好好把握哦!”
    也不知道怎么了,桃桃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被机械性地整合成了四个大字儿,响彻我的耳畔—外!蒙!土!著!
    去吧台添茶的时候,我注意到门边坐着一位面目同样陌生的男人。我跑去向桃桃询问,她说他好像叫马达,和乌力一起来的。
    马达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二十有八,歪打正着,看眉看眼看卖相,正是我目前需要的品种。于是,吃饭的时候,我故意避开乌力,在马达的旁边坐了下来。他对我微微笑,将椅子挪开了些,又很礼貌地将挂在椅背儿上的围巾摘掉。
    吃到一半,乌力和王大卫已经喝得七荤八素。桃桃说要去对面买酒,却被我借机一把拦下。坐在一旁的马达跟着站起身,说,太重你可能拿不下,我刚好买烟,跟你一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