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是她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看蒋鹿衔。男人短发乌黑,额头饱满。漂亮的眉骨上两道眉毛浓密而锋利。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笔挺的鼻梁上,气势瞬间多了几分凌厉。
她抿着唇,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你……要做什么?”
“就两张。”他面色冰冷,说话像在吐冰渣子。
江蓠轻轻扬起嘴角,用手机戳他脖子,“角度不对,我怎么拍?”
她察觉到蒋鹿衔的咬肌明显地绷了一下。这是他发脾气前固有的小动作。就在江蓠以为自己会被他丢到地上之际,蒋鹿衔抱着她转了个身。
换成江蓠面向舞台。
“快点。”
“……哦。”江蓠举起手机对准台上的身影,而后蹙了蹙眉头,“蒋鹿衔,你往左走两步。”
男人抬头冷冷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
江蓠视若无睹,甚至还有胆子催他,“快啊!”
蒋鹿衔沉默两秒,像头被吊着萝卜的驴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脚步。
江蓠忍着笑拍完这张。接着又提出要求:“十点钟方向,三步。”
蒋鹿衔磨了磨牙,正要出声警告,抬头瞥见她唇边的笑意。僵了僵,照着指挥的方向走过去。
江蓠心满意足的拍了一堆。来不及欣赏就发现自己也成了焦点。
“你看那边两个人好甜啊!”
“好想要一个可以抱着我拍爱豆的男朋友。”
“……”
都是小姑娘,她这个已婚人士混在其中画风有些不对。江蓠脸颊发热,拉着蒋鹿衔匆匆逃离作案现场。
等到了安全区域,江蓠手一松开始翻脸不认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蒋鹿衔眼眸漆黑,目光凛冽地望着她,“你要去哪?”
“买花,再去医院看高中班主任。”
江蓠高中毕业后出国念书,回来就忙着结婚搞事业。这些年里几乎跟以前的同学都没什么接触。
蒋鹿衔微一思索就猜到了消息来源:“赵星泽说的。”
“嗯,那天在二叔家他告诉我的。”说到这江蓠眼中涌上一丝惆怅,“郄老师得了尿毒症,没有多少日子了。”
高中时期正是蒋君裕作的最欢,蒋鹿衔最反骨的时候。三年里他在学校几乎是挂名状态,成天跟着几个发小到处疯,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别说是江蓠的班主任,就是自己的老师姓甚名谁长相如何他都记不得了。
虽是如此,蒋鹿衔还是理直气壮地要求:“多年没见了,一起去吧。”
江蓠奇怪地看了看他。总觉得自从茶楼吵架后这人就变得有些不正常。
难道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随即这个荒唐的想法就被她否定了。他是蒋鹿衔,怎么可能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呵呵。
*
买完花和果篮,江蓠便坐蒋鹿衔的车前往市医院。跟赵星泽约好的时间早就过了,江蓠让他不用等,她到了会自己上去。
下了电梯,江蓠抱着花找病房的时候恰巧跟一群探完病的同学不期而遇。许久没见大家都挺热情,围着江蓠聊了一会儿。告别时某个男同学用手肘撞了赵星泽一下,意味深长地笑着:“你不等江蓠一块走?”
说话间,电梯声响。蒋鹿衔停完车上来了。
赵星泽有些惊讶,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江蓠你去,我们先走。”说完转头看向蒋鹿衔,“有时间吗,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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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楼梯间静谧空荡,蒋鹿衔宽厚脊背靠着墙壁,慢条斯理点上一支烟。火苗摇曳,照亮他冷硬的面部线条。缭绕的烟雾中,他面色淡漠,眼色幽深凛冽。
“难得,你会想找我聊天。”
赵星泽望着他一派闲散的模样,表情讳莫如深。沉默片刻后悠悠开口:“我记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你跟他吵过一架,说自己永远不会结婚。”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赵星泽正色到:“你为什么会娶江蓠?”
蒋鹿衔抬眸冷冷看他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两年期限已经到了。”
“所以呢?”
赵星泽笑:“凭她的性格你猜她知道后会怎么样?”
到此蒋鹿衔终于明白赵星泽要聊的是什么。只可惜,这件事跟他无关,就算要聊,也轮不到他。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蒋鹿衔目光阴翳,声音低沉,“不管你知道什么都最好闭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我这里就有。”蒋鹿衔抬抬嘴角,冰冷的眼神中满是讥讽,“江蓠已经嫁给我了,任何人都别想对她动歪脑筋。”
赵星泽面色沉了下去:“你不应该拉她下水。”
“她是自愿嫁给我的。”蒋鹿衔抬手整理衣领,下巴微扬。下颚线紧绷的时候带起脖颈上的筋骨。整个人凛冽萧素,“管好自己,她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赵星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蒋鹿衔走上台阶。开门时他微微侧过脸,狭长的眼眸中情绪难辨,声音没什么起伏:“下次见到她记得叫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江蓠:白焰尘好帅!
蒋总:陌转黑!!!
第7章
清晨,天空碧蓝如洗。明媚的阳光投进落地窗,洋洋洒洒落在地毯上。欧式餐桌旁,蒋鹿衔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目光未离开手中的报纸。
“太太早上好,今天要上班了吧?”
“嗯,假期结束了。”许是刚醒没多久,江蓠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慵懒。
李阿姨忙道:“我去给你拿早餐。”
“谢谢。”
蒋鹿衔放下报纸抬起头,沉沉的目光落在楼梯旁。
江蓠唇畔带笑缓缓走下来。她身材高挑舒展,标准的九头身比例将这套高定ol套装完美撑起来。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束马尾,用简约漂亮的发夹做装饰。她并不是太会化妆,一如既往的轻妆上阵。
她平时生活随性,穿着打扮以舒服为主。这种利落干练的风格只有在工作中才会看到。
江蓠坐下吃早饭。蒋鹿衔对她喜欢那些清汤寡水有些不能理解,“天天吃这些,不腻吗?”
她抬眼,目光落在咖啡杯上,“那你天天喝咖啡,不苦吗?”
“总比没味道好。”
“莲子羹是甜的。”
“难吃。”
江蓠撇嘴,“那你怎么不吃苦瓜?”
蒋鹿衔凉凉反问:“豆花也是甜的,你为什么不喝?”
“……”
行吧,她就不应该长嘴。长嘴了也不应该跟蒋鹿衔说话。江蓠喝下一口莲子羹,突然扬声:“阿姨!今晚我想吃苦瓜和苦苣。”
李阿姨匆忙从厨房出来。一脸狐疑,“夫人你…确定要吃这些?”
“是啊。”江蓠把假笑送给对面的人,“去火。”
蒋鹿衔抬手整理袖扣,而后视若无睹地离开餐桌。他接过管家递来的西装穿上,阔步走向门口。
江蓠看了一眼时间。放下餐巾,穿好风衣也准备出门。
蒋鹿衔站在台阶上,正等司机泊车过来。转头看见江蓠,漆黑的眼眸定了定,修长的手指替她将掖在里面的领子勾了出来,“毛毛躁躁。”
江蓠微微一愣。像看到外星人在她面前魂穿了蒋鹿衔一样,觉得惊奇极了。顿了顿,她向前伸出手。
“你在干什么?”
“我想看看今天刮的什么风。”
蒋鹿衔:“……”
他面色冷淡,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场。但是单单站在那儿,也能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只是这道风景线有一点没有对齐。
江蓠往前迈了一步,抬手帮他整理有一点点歪的领带。
蒋鹿衔垂下眼眸,看见了女人浓密的睫毛和领口白皙的手。
“看什么?”
这条领带是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她送的礼物。小女人的心思直男自然不懂。江蓠轻轻抚了一下缎面,嘴角轻扬:“觉得好看行吗。”
蒋鹿衔抬起下巴,神情倨傲:“你嫁给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脸?”
“谁说的?”
“难道不是?”
江蓠忍了忍,最终把过于暴露内心的话咽了下去。她怕蒋鹿衔得意死。
她退后一步,看着男人包裹在西装之下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秀眉轻挑:“那你娶我是因为什么?”
轻风吹来,几片叶子飘摇落到脚边。蒋鹿衔目光沉沉,良久都没有开口。璀璨的阳光下,他眼底流转的情绪过于深沉,令人无法读懂。
“要晚了。”他下颚微收,迈动长腿走到车边。
砰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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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驾车到公司,乘电梯去办公室。蒋鹿衔离开的身影还在脑海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