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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田甜咳了两声,声音依旧亢奋:“我控制不住。她给我们团队穿了多少小鞋啊,现在被涮了我能不开心吗!”
    停了一停又说:“你说蒋总到底是个什么奇葩?要不是我博学多才知道男性身体构造,都忍不住要怀疑他会不定时来大姨爹。白白浪费那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人家看小鲜肉是坐地吸土,看他是坐地彪汗。”
    啪嗒——
    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江蓠以为是李阿姨叫她吃午饭,正要告诉她晚点出去,转头便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布帘后走出来。
    电话里某位没有13数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我看靠脸吸粉靠人品吸黑说的就是我们蒋总……”
    蒋鹿衔幽深的目光被刺耳的声音吸引过去。
    江蓠呼吸一窒,飞快挂断电话。静了一静才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蒋鹿衔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看了江蓠几秒,凉凉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从来都不拍人吗?”
    她只拍风景,从不例外。但此刻晾着的照片里有一张很特别,是一个亚洲男人温柔地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只是一个侧脸,但能看出眉目清朗。
    “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有意境吗?”
    什么有意境?鹿还是男人?
    蒋鹿衔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下颚线浅浅绷起,“不觉得。”
    江蓠撇唇:“没眼光。”
    “今晚跟我回蒋家吃饭。”
    回蒋家?江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慢半拍点了下头。
    蒋鹿衔转身离开,掀起布帘后动作一顿,“刚才打电话的人是你的助理?”
    江蓠心头一跳,连忙否认:“不是。”
    “知道了。”他走出去,声音冷冷传了过来,“你的话反着听就对了。”
    江蓠:“……”
    这狗男人到底是什么品种?又黑又坏的。
    ——
    从家里出来,蒋鹿衔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常去的茶楼。里面典雅素净,一走进清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二楼最里面的包间常年为他空着,这地方隐秘而舒心,难得可以远离喧嚣偷得半分宁静。
    蒋鹿衔推门而入,早就等在里面的男人立刻起身。他双鬓斑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微微欠身后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蒋总。”
    蒋鹿衔颔首,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坐吧。”
    赵博在蒋家做了几十年的私人律师,算是看着蒋鹿衔长大,深知他的脾性。是以省略不必要的话,直接说出重点:“这是已经收集到的证据,只能判轻罪,跟您的要求还有距离。”
    蒋鹿衔将他递过来的文件大致浏览一遍,声音没什么起伏:“继续查,他这种人不会这么容易满足。”
    赵博明白他的意思,谨慎应了下来。简单讲明情况后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两年期限已过,按照老爷子的交代,这份遗嘱现在由您保管。”说着推到蒋鹿衔面前。
    两年前,蒋家老爷子因病去世的时候留下一份遗嘱。而其中的一项附加条件,只有赵博和蒋鹿衔两个人知道。
    里面的内容蒋鹿衔几乎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他不想多看一眼,冷着脸丢到一旁。
    赵博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微微一笑:“还在怪老爷子?”
    “你刚说了,两年期限已到。”
    所以,现在怎么样是他说了算。
    赵博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老爷子提出那个条件,并不如外界传闻所说是为了给蒋家开枝散叶。”
    “无所谓。”不管目的是什么,结果已经是老家伙想要的。
    赵博犹豫几秒,向他吐出实情:“老爷子是怕你像他一样。他尝了几十年孤家寡人的滋味,不想你这一辈子也这么过下去。”
    赵博跟了蒋逸舟一辈子,深知他和妻子的感情有多好。可是老天不作美,老夫人不到四十岁就生病去世了。蒋逸舟没再续弦,就这样独自过了三十多年。
    而蒋鹿衔深受父母的影响,在感情方面十分冷感。老爷子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考虑良久后为他找了心里医生,谁知蒋鹿衔十分抗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次他们祖孙二人吵得非常凶。
    老爷子了解蒋鹿衔,知道他反骨,此后不再硬碰硬,这一等就等到了病逝前。蒋鹿衔有野心,断然不可能让大权旁落。那些亲人个个狼子野心,平日里也没少有动作。得了权势怕是更加容不下蒋鹿衔。
    是以,临终前出此下策。
    蒋鹿衔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眼中满是讥讽:“世上没有感同身受。”
    “确实。”赵博推了下眼镜,“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期限只有两年?”
    蒋鹿衔眼底生寒,没说话。
    “您能忍受跟一个人生活两年,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人在你心里跟别人不一样。甚至……有更深的情感。”
    “赵律师,你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心理医生了?”
    赵博笑:“我只是把老爷子的话复述一遍。至于真实感受,”他目光落在蒋鹿衔的心口,“只有您自己清楚。”
    像是怕打扰到屋内的安静,赵博离开的时候关门声音很轻。淡淡的茶香在四周飘散,被风一吹就散了。那份遗嘱轻轻卷起一角,又留恋不舍地盖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中文考试一级:某人早晚要跪。请问某人是谁?他到底要跪几次?
    第4章
    江蓠洗完照片后困意卷土重来,简单吃完午饭又去补了个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正是日落时分,余晖穿透纱帘照进来在屋内投下几缕残光。江蓠翻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朦胧中余光瞥到窗边的一抹剪影。
    蒋鹿衔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手臂随意搭着扶手,姿态慵懒闲散。侧脸线条好看得如炭笔勾勒,在余晖中莫名显出一丝柔和。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江蓠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一天来回四趟,这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蒋鹿衔转过脸,沉默地望着她。这个角度让他的瞳孔被光映成了琥珀色,混着锋利的目光,看起来像一只充满野性的兽。
    “你还有半个小时。”
    经他一提,江蓠恍然想起晚上要回蒋家的事情。今晚是受二叔蒋峰亦邀请,据说是家宴。按照目前蒋家的关系聚在一起吃饭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蒋鹿衔会同意去就显得更加不正常。
    江蓠心内存疑也没有抠根问底。既然会去,这场鸿门宴蒋鹿衔自然有方法破局。
    她打了个哈欠,慵懒掀开被子,“二十分钟就够了。”
    睡觉时江蓠不喜欢被过多束缚,所以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吊带睡裙。撑着床起身时肩带脱落,莹白圆润肩头一览无余。
    雪白笔直的腿落在床边,小孩子一样轻轻晃了两下,一双裸足白嫩而骨感。江蓠低头找鞋,穿好后发现蒋鹿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西装挺括,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钻石袖扣莹莹闪烁。
    他目光沉沉,视线掠过她漂亮的一字锁骨,一只手指挑起了肩带,“去了谁也不用理。”
    檀木香气很淡,原本应该是能舒缓神经的味道,但是在蒋鹿衔身上莫名增添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江蓠瞄了一眼他的手指,不明情绪在眼中流转,“蒋晗在吗?”
    “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江蓠笑了一声,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服,“你总有不在的时候。”
    工作上除了必须要对蒋鹿衔说的,江蓠从来都是能省则省。他事情太多,几乎是外忧内患,她不想因为这些琐碎的事令他分心。但是从love line的事情上来看,是她瞎操心了。他本根什么都知道。只是心思没用她在这,懒得过问罢了。
    江蓠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
    二十分钟后江蓠收拾妥当,走出房间便看见了走廊另一头的身影。蒋鹿衔站在书房门前,视线顺着那一袭宝蓝色长裙缓缓上移,最终落在她眉目如画的脸上。
    她妆容很淡,长发蓬松挽起。额前故意留下一缕发丝,显得妩媚又风情万种。锁骨间的吊坠精致小巧,钻石耳坠莹莹发光。搭配这一身复古风格的礼服有一种华贵的古典美。她将手包置于身前,红唇轻启:“走吗?”
    蒋鹿衔迈步走来,慢条斯理地将西装扣子一颗颗扣上,“手。”
    江蓠垂眸看见他弯起的手臂,红唇微抿,片刻伸手勾住。
    “没戴戒指?”蒋鹿衔蹙起眉头。
    她照顾到了所有地方,唯独漏掉了葱白的手指。光溜溜什么首饰也没有。
    自从进入蒋氏工作江蓠一直就没有戴过婚戒。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戴?”
    “去拿。”蒋鹿衔冷声,“以后回蒋家都要戴。”
    江蓠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无语地将包塞进他手中,回房间找戒指。出来时她手中多了一枚钻戒,“婚戒收起来了,用这个顶一下吧。”
    这枚戒指是结婚一周年时蒋鹿衔买来给她的,是她心水的粉钻,所以更得青睐。
    蒋鹿衔没说话,径自从江蓠掌心拿起戒指慢慢套进她纤细的手指上。接着又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放进臂弯。
    这样一折腾,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坐着二叔一家和小姑一家人。看见蒋鹿衔携着江蓠走进来,空气蓦地安静下来。随后小姑阴阳怪气地撇撇嘴:“蒋总架子真大,可让我们好等。”
    “大哥。”赵星泽简短打了招呼,接着目光一转,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江蓠。”
    还没等江蓠说话,搭在后腰的手微微收紧。她一顿,淡淡点了下头,继续安静地当个花瓶。
    每次蒋家人聚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变得剑拔弩张。好像每个人都变成了刺猬,三百六十度环绕式的刻薄尖锐。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个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从花园走进来。他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身材保养得很好。剑眉朗目,气质儒雅。
    江蓠莫名觉得有他有些眼熟。
    “鹿衔……好久不见。”男人一开口,气质立刻没了一半。
    蒋鹿衔的脸色在看到他以后瞬间冷到极致,“看来这顿饭没必要吃了。”
    二叔摁灭抽了一半的雪茄,缓缓起身,“上来跟我聊几句吧。”
    蒋鹿衔恍若未闻,牵着江蓠就要离开。
    “不带他,就你跟我。算是卖我一个面子。”
    小姑哼哼几声,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上位后连亲爹都不认了?”
    蒋鹿衔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阴翳锐利,令人头皮发麻。小姑心头一跳,顿时不敢再继续哔哔。
    “等我下来。”蒋鹿衔放开江蓠,率先上了楼。
    二叔转头看了一眼,落后一步走在后面。蒋君裕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一时只剩赵星泽两母子,江蓠为了不打扰到他们,独自去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