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表情意外,“真的?”
“当然是真的,莫非你只是随口问问,心里根本不想让我去?”
顾青云忍俊不禁,“好吧,明天早上九点,有车过来接我们。”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沉,像酝酿了上百年的陈酒。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翌日九点,学校派来的汽车准时抵达楼下。
开车的是学生会长,和两位学校老师。
其中一位与顾青云是老朋友,见面后格外热情,就差没勾肩搭背。
阮林林在房间整理包中的东西,被他瞥见一眼,走过来惊道:
“我的天,这是嫂子?几年不见,怎么还越长越年轻了?”
阮林林抬头看着他,压根就不认识他是谁,怕说错话,只好干笑。
“你可别拍我马屁。”
“什么叫马屁?这是实话。看看你,把老顾衬得跟老帮菜一样,皱巴巴的。”
顾青云,老帮菜?
好吧,皱纹是有点多,头发也有点白。
但就算是老帮菜,他也是最好看的那根。
阮林林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青云走过来挡在他们中间。
“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啧啧,一跟嫂子说话你就吃醋。结婚多少年了,醋坛子还没干呢?”
顾青云淡淡道:“还不想走是么?弟媳应该很想听我聊聊威尼斯的事。”
那人立刻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聊那里做什么?威尼斯不就是些船啊水的吗?没什么好聊的,走走走,我们快出发。多少人千里迢迢跑来听你演讲呢,可别迟到了。”
程晚歌已经被瞿天成接走,据说有份工作想介绍给她。
众人锁好门下楼,迎面碰上买菜回来的彭雅芳和王桂花,二人不敢与他们对视,低着头走了。
上车后,阮林林从那些人的交谈中得知了刚才说话人的身份。
此人名叫陈闰年,是华城大学的油画系主任,与顾青云有多年的交情,二十多岁时被一起外派出国待了三年。
身份不知道还好,知道以后阮林林的学生本能发作,乖乖坐在旁边不敢插嘴。
陈闰年回头看她,“嫂子,你该不会紧张了吧?待会儿人可更多。不过你放心,都是喜欢老顾,比如什么女学生女老师……”
眼看他越扯越偏,顾青云低喝一声制止,悄悄握住阮林林的手。
“别听他瞎说,只是一场普通演讲而已。你坐在下面听就好了,大概两个小时,结束后我们就能回来。”
阮林林点头,把手轻轻往外抽。
“麻烦你了。”
他松开手,正襟危坐,表情平静。
汽车抵达华城大学,阮林林回到了自己毕业的学校。
经过车祸地点时,浑身紧绷,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她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好在外面人太多,分散了车内人的注意力,没有人发现。
没过多久,汽车停下,人群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她心里的紧张也完全冲散,陷入另一种叫做惊讶的情绪中。
顾青云只是一个教授,还特老,退休那么多年了,又不是明星,哪儿来那么多粉丝。
可人群是真真切切的,他们口中喊得名字也是真真切切的,就是在欢迎顾青云。
二人下车,被人潮推进礼堂。
礼堂里人更多,一眼望过去,乌压压全是脑袋。
有二十岁的大学生,也有慕名赶来的绘画爱好者。
阮林林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与演讲台隔着三四米,高度低了一米多。
当她抬头看顾青云时,画面就像在仰望一样。
这么多人,他一定很紧张吧。
可对方已经习以为常,经过主持老师的介绍后,坐在椅子上开始演讲,还是脱稿的。
语速急缓得当,平静流畅,引经论典,充满从容不迫的魅力。
阮林林一直知道他是教授,画画很厉害,可以前根本没当过一回事。
直到今天才明白,他真的是一个为艺术而生的人。
偌大的礼堂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说话。
“师母……师母……”
有人在后面小声喊。
她回头一看,是几个大男孩大姑娘。
那些人惊喜,“你也来了,太好了,待会儿可以按排练的来了。”
“什么排练?”
他们说了一句什么,没听清,被突然响起的热烈掌声所掩盖。
阮林林想再问一句,可他们已经走了。
那么多人,转眼就分不清谁是谁。
讲台上,主持人上台,顾青云开始接受别人的提问。
“顾教授,对于艺术家来说灵感是很宝贵的。许多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灵感缪斯,大部分都是恋人或喜爱的人。请问您有这样的缪斯吗?”
“有的。”
大家激动起来。
“请问能否透露一下?”
“没关系,她就坐在下面。”
聚光灯打过来,阮林林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被成百上千的人观看,差点钻到椅子底下去。
顾青云继续说话,引走众人注意力。
“不过相比于缪斯这个词,我更喜欢用信仰来形容。她不是启发了我偶然的灵感乍现,而是因为她的存在,我才有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