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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他起身看了一眼时间,语调松散:“我先回去了,您交代余峯和秦野就行。姚副队还等着我回去准备表彰大会的事儿。”
    余峯和秦野就这么听着邢惊迟说瞎话。
    张局摆摆手:“都回去吧,这案子明天上午我和他们开个会,你等通知就成。人手不够就给我打个电话,这案子我寻思着可能没那么简单。”
    邢惊迟头也不回地走了,余峯和秦野朝张局敬了个礼也忙不迭地跟着邢惊迟溜了。
    余峯一路看一路嘀咕:“这市局就是气派,办公室又大又亮堂。我们那儿的办公室有时候还漏雨呢,一到夏天空调都不好使。”
    秦野瞪了余峯一眼,示意他闭嘴。
    余峯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
    .
    等阮枝从漫长的揭画心过程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已日薄西山,橙黄的阳光穿过窗棂斜斜地照在长方形的木桌子上,白纸上光影交错。
    桌上一边是先进的现代仪器,另一边是古老陈旧的书画。
    阮枝偶尔会分不清是她透过这些书画看到了已湮灭的过去还是这些书画跨越了漫漫的历史长河来到了她的眼前。
    “阮枝,到点了。”
    清润的男声自门口响起。
    阮枝抬眼望去,赵柏拿着包站在门口,视线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他身后是温柔的夕阳,院墙上藤蔓懒洋洋地趴着。
    他的眼神里含着不输于夕阳的温柔。
    阮枝迟疑地喊了一声:“师兄。”
    赵柏对她笑了一下:“一起出去吧。”
    他们博物馆向来是按时上下班的,到点儿就会有人来锁门,也不管他们干完活没有就一股脑的把他们都赶出去。
    阮枝放下手里的镊子,背上包去院子里水槽边洗了个手。
    清澈的水轻缓地抚过阮枝白皙纤细的手指,水滴吵吵闹闹地落在槽边。赵柏看过无数的画,却从未在画里看过这样好看的双手,她的手根根纤长,指尖莹润,指甲干净整齐,看起来就像瓷器一样美。
    赵柏来找阮枝是有话对她说。
    两人并肩朝着院子里走去,路上碰到不少刚下班的同事,期间赵柏就像平时那样聊一些古书画上的问题,直到他们经过展区,同事们都散开各自回家。
    赵柏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阮枝,扶了扶眼镜,喊道:“阮枝。”
    阮枝一愣:“师兄?”
    赵柏做了一个深呼吸,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开口:“阮枝,我知道这些话现在说不适合,但不说我可能就过不去这道坎。”
    阮枝听得有点儿懵,这是要说什么?
    不等阮枝回应,赵柏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刚读研究生的时候你才大一,那时候顾老师还是我的导师,我经常听他说起他有一个心爱的弟子。他和我说过你幼时是怎样学书画,说你是他见过天赋最好的人。这些画面都在我见到你的那一天出现在了我脑海里。后来顾老师辞去所有工作,在他遁入空门前曾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原是想只当你的师兄,但没想到去年你也来了博物馆,有些念头就不受我控制了。”
    说到这里赵柏面露苦涩,但随即他又笑了起来:“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过去我会慢慢放下。新婚快乐,小师妹。”
    阮枝这时候才发现赵柏对她的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小师妹”变成了“阮枝”,而在今天又变成了“小师妹”。
    她抿抿唇,轻声道:“抱歉,师兄。”
    赵柏吐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起来。他坦然道:“我怕这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会后悔,你不用为此感到困扰,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
    船鸣声混在晚风中传来。
    赵柏看向江边,低声道:“渡船快到岸了,回去吧。”
    说完赵柏转身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一直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包袱终于落下来了,以后他就只当阮枝是他的师妹。
    阮枝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她和赵柏年岁差了许多,一直都把他当成师兄和前辈来看。不想他会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低着头朝门口走去。
    不过越走阮枝就越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阮枝抬头,刚想去找那道视线就正好和这带着逼迫的视线撞上了,她愣在原地。
    穿着警服的男人立在不远处看着她,黑眸暗沉,面色却很淡,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斜长的影。见她看来,男人挑了挑唇角。
    语调懒散,又似调侃——
    “小师妹?”
    阮枝枝:“......”
    她好无辜。
    作者有话说:  阮枝枝:不瞒你说这事我也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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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 博物馆门口人来人往。
    邢惊迟本来就长得惹眼, 更不说他穿着一身警服, 如剑一般立在原地。
    阮枝小跑到邢惊迟身边,仰头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暖色的夕阳照在她如画一般的小脸上,邢惊迟扫过她漂亮的眉眼, 神情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说来接你下班的,我不来你上了别人的车怎么办?”
    阮枝枝:“......”
    这男人明显意有所指。
    阮枝正想开口解释就听边上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态度极其热切。
    “阮枝, 这是你老公啊?还是头一次见你老公。”
    说话的是博物馆办公室的赵阿姨, 是个热心肠但极其八卦,阮枝刚进博物馆的时候就听到过她的传闻, 只要让她知道了什么第二天整个博物馆都知道了。
    阮枝下意识地抓紧了邢惊迟的手,一副想躲的模样。
    但这地方能躲哪儿去,她点头应:“对,是我老公。”
    赵阿姨上下打量了一眼邢惊迟, 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滑而过, 在看到邢惊迟指间戴着的戒指时才露出了然的笑容:“那阿姨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脸上还带着阮枝看不懂的笑容。
    这么一个小插曲倒是让邢惊迟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他牵着阮枝不紧不慢地往车边走,“你这师兄我是不是见过?”
    邢惊迟当然记得赵柏。
    他和赵柏都是男人, 当时看到赵柏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更何况赵柏一点遮掩都没有, 明晃晃地写着对阮枝爱慕。
    现下他这么说是故意的。
    阮枝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邢惊迟的脸色,见他不似刚才那般淡漠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她解释道:“在滇城酒店你们见过。他以前在丰城大学念研究生的时候跟的导师是我师父, 就一直叫我小师妹,后来我师父出家了,他没两年也毕业了,去年我进了博物馆才知道他在这里工作。”
    邢惊迟其实刚才都听见了,只是想再听她说一遍。
    他走到车旁打开门,不容阮枝拒绝地抱着她上了车:“那天听爸说起过,他说让我们有时间去看看你师父。你多大认得师父?”
    那天邢惊迟只听林千寻说了几句,没细说。他只知道阮枝的师父以前是丰城大学的教授,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不知怎的就出家了。
    阮枝感觉自己跟小孩似的被邢惊迟拎上车。
    她自己乖乖系好安全带,等邢惊迟关门上车后才应道:“我五岁那会儿我就跟着我师父了,本来我爸爸是想让我跟着他专攻陶瓷和青铜器的,但我那时候小耐不住性子。那会儿我们还住在江北的弄堂里头,夏天一群孩子围在榕树下,我爸爸那会儿就给我念丰子恺的《竹影》,我就捡着小树枝跟在他后头跟着他瞎画,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他写一笔我就画一笔。正巧我师父撞见了,就说让我跟他学,一直到我师父出家。”
    邢惊迟听着阮枝的话几乎能想象出小小的阮枝是怎么捡着小树枝跟在林千寻后头跑来跑去的,他心想以后他们要生个女儿一定和阮枝一样可爱。
    这个想法刚浮现,邢惊迟自己先愣了一下。
    他低头不动声色地启动车子,没透露出些许不自然:“这周我有时间,我陪你去看看他。外公那儿什么时候去?”
    阮枝没想邢惊迟还把两件事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问道:“我师父那儿我周五下午过去,正巧有个同事有点事儿想请教他。你周五下午有时间吗?没时间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
    邢惊迟思考片刻后应道:“有时间,新案子下来再到落实要到下周,其余的事儿二队会处理。那天我来接你。”
    阮枝点点脑袋:“好。”
    邢惊迟的目的地是他们小区附近的商场,今天吃早饭的时候阮枝念叨过要去一趟超市,他顺便和她一块儿把衣服买了。
    从博物馆过去到江北有近一小时的车程。
    阮枝趁着这个时间把今天他们群里的文件看了一眼,捐赠品粗粗统计出来了,统计出来的部分都是真品。文件上的捐赠品大多都是宋朝的,少部分是宋朝往上的。
    印章、扳指、玉珏、金银丝帛、钱币,龙泉青瓷、建阳黑釉盏等等。
    阮枝抿着唇划拉着文件,想起在滇城看到的土又联想到林千寻说的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些东西恐怕真的是刚出土的文物,不知怎么流落到了市场里。
    贺兰钧早上的神色在她脑海中闪过,想来这捐赠品的来源他也有所耳闻。
    她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手机,这些不是她应该忧心的事。
    邢惊迟转弯的时候一侧头就看见阮枝托着腮,小脸闷闷的,不知这一下子她怎么了。他想了想,低声问:“阮枝,今天我们在外面吃了饭回去,你想吃什么?”
    阮枝瞅他一眼,心想这男人昨天晚上和她爸爸聊天还一口一个枝枝。她瘪瘪嘴,随口应道:“火锅、日料都可以。”
    邢惊迟仔细回想了阮枝说起火锅和日料时的表情,“那就吃火锅。”
    阮枝一顿,朝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就高兴了一点。
    .
    星辰大厦地下停车场。
    阮枝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自己往下一跳,没给邢惊迟再来拎她的机会。
    因着邢惊迟还穿着警服,他们两个人直接坐电梯去了三楼男装区给邢惊迟买衣服,好让他在人群中不要更加显眼。
    阮枝对买男装这事儿有经验,她经常给林千寻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