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世上,只剩下我和我爸两个,孤单而苟且地活着。我爸给大帅赚钱,而我等着为大帅家繁衍子孙……哈,凯你瞧啊,我妈和我小弟为靳家而死,而我和我爸活下来也是为了继续为靳家卖命。”
凯瑟琳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时也是说不出话,一眨眼,泪落双珠。
“所以凯你说,我怎么还能嫁进他们家去?我真怕拜天地的时候,抬头一看见那漫天漫地的红,就会都变成我妈和我小弟的血……会将我湮没。”
云扶说到心痛,一个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凯瑟琳忙伸手扶住,心下也如同压着铅块一般地沉重。
“波士你这样想,其实老爷也是心照不宣,是不是?所以波士你十二岁想要留在欧罗巴,老爷竟然答应了;后来波士你又从欧罗巴逃到美利坚藏匿起来,老爷非但不急着寻找,还给波士你预备下了沈公子和澄顺洋记等好几个假身份……”
这么想来,凯瑟琳心下的好几个疑问就也都迎刃而解了:为什么波士从欧罗巴到美利坚来,开了那么一间不上台面的小酒馆;为什么波士从来不跟人说起自己的身份和过去;为什么波士会那么防备小镇上生面孔的华人……
云扶含泪点头,“我爸说,他跟着大帅这么多年,两人已是过命的情谊,实在是无法抽身而退,亦无法提出退亲……而如果我实在不愿嫁入靳家去,那就走得越远越好,远得叫靳家鞭长莫及,找不到我就是。我爸在大帅面前打马虎眼,大帅如果实在追究,就登报说与我断绝关系,那大帅便也没辙~”
“所以我就逃了,十二岁留在欧罗巴,十八岁又从欧罗巴逃到美利坚……我终于走得够远了,远到靳家终于找不到我了,可是我却忘了,我走的太远,就也与我爸隔得太远。一旦我爸有事,我竟然独没办法立即赶回来,才会落得此时这般境地!”
云扶再也忍不住,伏在凯瑟琳肩上,泪如雨下。
“凯,我家对靳家有恩,我家明明什么都不欠靳家的,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我妈、我小弟,现在连我爸都……我或许不该恨靳家,可是我却怎么都喜欢比起来他们家,我更不能把我这一生也埋葬在靳家去啊~”
凯瑟琳拥紧云扶,用力点头,“我都明白了。波士……你是应该逃,不管他们家有多高贵,你也有理由不屑。”
哭了这一场,云扶心下舒坦些了,忙举袖拭泪,抬头冲凯瑟琳不好意思地一笑。
“凯你别笑话我。”
凯瑟琳心疼地使劲摇头,“我从没见过你哭!从前就算生意难做,或者被人欺负,波士你从来都办法笑着解决。可是现在我眼前看见的,才是有血有肉的波士,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去?”
云扶终是破涕而笑,拥紧凯瑟琳,“多亏有你……无论是咱们的酒馆,还是这一趟回中国来,凯,若不是有你陪着我,我都不知该如何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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