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顺着火狐夜麟的颈项滑下,只是他衣领甚高,再加上面具遮掩,旁人看不出他的神情,就在渡流云剑指咽喉之时,他感受到了瞬间爆发的杀意,而且是他稍有迟疑就会被一剑穿喉的杀意。
而他并不怀疑对方有这个能力。在空间被打碎的一瞬间,同时传来的,是足以在瞬息之间连他一同击杀的威胁。
“你们擅闯吾之所在,吾还没有向你问责,你却反过来质问于吾,不觉可笑么。”
轻轻地推开她指着自己的剑,火狐夜麟冷声道,他声音本就低沉阴冷,虽是被渡流云那一招夺了先机,却也不代表他会落在下风。
“有趣,若此地本为阁下所有,为何一开始我二人来到此地,阁下不现身,偏偏要等我二人切磋正酣,阁下才现身一见、再说,月族空间本为王族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虽然狂妄,但在月族领地倒也适用,莫非阁下乃是月族王族,否则何出此言,徒引人发笑。”
论强词夺理耍嘴皮子,十个黄泉也说不过一个渡流云。论武力值也是同样,偏偏这话听在火狐夜麟耳中,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终究是离群索居的久了,甚少与人交流,若是换成渡流云面前站着的是尚风悦,这两人早就开了一轮让人不知道该鼓掌喝彩还是该装聋作哑的辩论。
真是有种欺负乖孩子的感觉。嗯,在渡流云眼里,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邪气的火狐夜麟,就是个乖孩子。能被她问懵了,确实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在失去了会对罗喉产生仇恨的机会后,他显然看上去没有那么的别扭了。
人嘛,都是有情感界限的,现在的火狐夜麟,没有看到为了感情而寻死觅活的幽溟,也没有经历苍月银血为了月族而战死,对月族的仇恨,大约也就随着前任月王的死而逐渐地随着时间淡漠,在这个期间,只要没有新的仇恨跟上,他就不会变异的太过分。
“算了,你是月族人,这里是月族的所在,说你是此地主人,也没什么不对,然而这空间已经被我打碎,怪只能怪你技不如人,无法布下能抗衡这一击的阵法。”
收回剑,渡流云将不讲理这个词发挥了个淋漓尽致。火狐夜麟瞪着她,硬是半晌没说出话来。他生平仅见的强词夺理,全在今天了。这个武功高到离谱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到底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他就算真的技不如人,这四个字从渡流云口中说出,听在他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他有他的面子和眉角,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好么被她公然评价武功不行,他是聋了还是傻了才能容忍,虽然他并不在意高手之称,但久未有敌手,这乍一下被渡流云如此看轻,他的脾气还没有那么好。
“有趣,吾倒要看看,阁下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越是云淡风轻的态度,越是表明渡流云不将他放在眼中,而越是这样,就让人……越是火大。
“算了吧,我对欺负晚辈没有兴趣,整个月族,曾经有资格与我试招的人,就只有已经作古好几百年的月老而已。”
貌似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渡流云半真半假地惋惜道“号称如今月族第一战神的苍月银血,在我二人任意一人手中不过能走上三招罢了,看你年纪,你再厉害,又能强上苍月银血多少。”
黄泉差点被渡流云这一句话噎的背过气去,他看了看明显看着比自己要小上很多的渡流云,又看看标枪一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杀伐之气内敛的罗喉,那个曾经在几百年前有资格试招是个什么鬼!这两个人……
他脑中灵光一现,赫然跳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你们,来自天都?”
这次轮到渡流云在内心狠狠地骂了一句卧槽,当然她表现的也很明显“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天都?月老那个大嘴巴保密工作做到哪里去了?”
她这个反应给了黄泉再正确不过的答案,在他确认了眼前二人的身份后,不能说当场就失去了和这两人切磋武功的念头,也相差不远,倒不是怕了,而是这不过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动手,白白给对方完虐自己的机会罢了。
无冤无仇这四个字用在他和这两个传闻中的月族旧主天都两大传奇人物身上很是贴切,而且对他来说,当年天都的传说,反而听上去有一种让人血脉贲张的感觉——毕竟罗喉几乎灭掉月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单单凭借着武力,让火狐夜麟对这两人产生兴趣也没什么不对。
架是打不起来了,但渡流云也绝不可能给他修复空间,高手的面子还是要维持一下的,哪怕她就是存着想要把黄泉拐跑的念头来的,也不能表现出来对这个个性怪异的傲娇兔子抱有极大的兴趣。
“能在我剑下不改形色,也算是你有本事。这空间秘法既然是你设下的,那你自己修复便是。”
她这话说的,让火狐夜麟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一阵心虚,天知道他是因为带着面具才能让人看不出来他有面上变色,然而鉴于与对方打碎了他隐居的所在,这赞叹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讨回场子这事儿他是不考虑了,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能从这滚蛋,别再在他面前碍眼打扰他清修。
脑子里这么想着,可性格使然让他无法将话问出口,他又不想转身先走,离开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地盘。
“看你还算顺眼,苦境特产送你。”
渡流云从戒指里抖落出来一瓶酒,不过这可不是她自己酿的那么简单,里面还添加了上官邛特别倾情的鬼藤花和太玄果,不仅味道口感气味更上层楼,甚至还有提升功力的作用——对修为正常的人有用,对他们这一票老家伙老变态无效。
她将酒瓶抛给火狐夜麟,就在酒瓶还在半空中时,那一股木塞遮掩不住的沁人肺腑又让人能感受到如火灼烧的快意香气已经顺着空气传入鼻中,浸入毛孔,让原本不想伸手去接的火狐夜麟下意识地接住酒瓶,然而在他接住的一瞬间,自己又觉得很尴尬,于是,空气中瞬间安静,安静中透露着那么一丝丝的窘迫。
抽抽嘴角,渡流云强行压住了最佳上扬的冲动,硬生生板出了一张一本正经的脸“我这人有个爱好,看人顺眼就爱发酒,不光发酒,还喜欢和被发酒的人当场干一瓶,如果一瓶不过瘾,一坛也可以。当然,如果你滴酒不沾那就算了,我这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论交。不给面子除外。你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就揍你。”
这四个字说出口,火狐夜麟明显感受到后脑勺爆出一滴冷汗,这特么真的是一个前辈能说出来的话?能把揍人说的如此堂而皇之,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
怪只怪上官邛给这酒加的料太过香郁,更要命的是,这个江湖有个毛病,凡是好武的人,就没有不好酒的,这和身处正道邪道没有关系,也和年纪长幼没有关系,完完全全就是一种谁也说不清楚的风气,当然,火狐夜麟也无法避免。
会接酒,就代表他有正常人的行为,接下来……就是骗他摘面具了,只要他能在自己面前摘面具,那这只红眼兔子就彻底别想跑了,反正她就一个宗旨,骗不了拐不来就用揍的。不管揍的服气不服气,都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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